如果不是霍簡卉提起,她或許一生都記不起來,她曾於小時候與他見過面。
多麼奇妙的緣。
她與他竟然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見過了。
可就不知這是宿命,還是因果……
她抬眸看他的眉、看他的眼、看他的鼻骨、看他的唇、看他這熟悉到陌生的臉。
現在的他與年少時的他也不一樣了,全部往後的清爽短髮讓他露出了好看的額鋒,鼻樑上架了斯文的眼鏡。
他褪去了年少的稚嫩,成長為一個優秀挺拔的男人,眉骨更加鋒利,眼神更加銳利,五官更具成熟男子的氣概,連身形氣場都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不能怪她現在才認出他。
霍錦西垂下眼帘,直直地回視著她,目光肆意地在她臉上巡視一圈回到眼中。沒了眼鏡的阻隔,連視線有了溫度,所到之處,溫溫地撫摸著她。
他問:「還要親?」
孟南枝搖了搖頭,抬手圈住他的脖頸,再次靠到他懷裡。
她喜歡他身上清淡的冷杉香,像下溪山外很遠的雪山叢林,那裡有著百年杉木,常年被積雪覆蓋,進入到叢林中就是這樣清淺的樹木清香。
這讓她想起了下溪山,那座養育她的茂密的山林里,她見過了他。
可是啊,她是記起他了。
那他呢?
也會記得她麼?
十四年前的深山老林里,一個漫山躥,滿樹爬的小野猴。
真糟糕,她那時居然留了這樣的印象給他。
若是記得,那現在,她就在他眼前,他能認出她嗎?
孟南枝怏怏地垂下了眼睫。
霍錦西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懶洋洋地半躺在沙發上,這是他從未躺過的姿勢,坐不像坐,躺不像躺。
聲音慵懶愜意:「今天怎麼這麼主動?」
孟南枝回神,側了側臉貼在他胸口,嘀咕:「沒有。」
「還沒有,都主動親我了。」他指尖依舊流連在她的臉頰,只是不再捏了,而是眷戀地觸摸著細膩溫熱的肌膚。
孟南枝不說話了,安靜地抱了會兒,她抬手捉過他的手,解下他手腕上的腕錶小心地放在一邊,藍寶石陀飛輪表,寶藍色水晶錶盤很襯他今天的藏青色襯衣。
多貴她不知道,但RM家的表一般都不便宜,就上次她見他戴著的那塊掐絲琺瑯高級工藝的錶王就是百達翡麗家的,Levi私底下跟她提過,六千多萬。
小心翼翼地放好表,孟南枝抬起他的手腕,上面那條略深於皮膚顏色,像是雕刻上去的疤痕浮於表面,她定定地看著,腦海里褪色的畫面逐漸清晰,一幀一畫——
她給他解開綁著雙手的麻繩,繩子已經深深地卡進他的手腕里,由於長時間的勒索和短時間的距離運動,導致他的手腕上乾涸的血漬和新鮮的血液凝合在一起。
那時候的她,看著都覺得心底生疼。
如今再看,也依舊是這樣。
胸腔悶到極致,連呼吸都覺困難,孟南枝低垂著鴉黑的睫羽,沉默著不說話。
溫馨曖昧的氛圍逐漸下降,霍錦西細細盯著她的神色看,心臟猝然跳動起來。
她這是……想起來了?
他本應該高興的,她終於想起他來了。
可他卻漠然地看著她,強行按壓著胸腔里激烈的情緒,今晚的一切都太過超出預料,過早問出,怕是是空歡喜一場。
他冷靜出聲:「怎麼了?」
孟南枝搖頭,忽而抬起他的手腕,垂首靠近,溫柔的吻落在了那條恐怖醜陋的疤痕。
霍錦西指尖微微一顫,手腕神經瞬間有些麻木,好似手已經不是他的了。
他深深地吞咽了一下喉嚨,眸色逐漸晦暗不明:「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麼?」
「我知道。」她頭也不抬,將他另外一隻手也捉過來,解開黑曜石袖扣,挽起袖子,露出手腕,齊齊放在眼下。
只是這隻手的顏色要更淺一些,不細看,不上手去觸摸,是感受不出來的。
她喃喃問:「為什麼這隻手顏色要淡一些?」
霍錦西繼續保持著冷靜,說:「有段時間關女士強行給塗了祛疤的膏藥。」
「那怎麼不兩隻手都塗呢?」
「想留一隻,保存有關她的記憶。」
孟南枝倏地抬眸看向他,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她想問,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