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嫡長孫因著他那母親,何時有過說笑的心思,從小都是在緊繃中度過,養成了冷冰冰又不近人情的性子。
她雖有心疼,但想著裴家到底是要落到他手上,便也從未對他有過偏疼和溺愛,隻眼睜睜瞧著他的背影越來越孤寂。
直到兩年前他領兵去了戍陽,九死一生的戰斷斷續續打了兩年,中間一度差點失了性命,裴老夫人才在對孫兒的掛念中生了後悔。
若不是傷了心,他又如何會這般不將生死放在眼裡。
思及此處,裴老夫人的語氣軟了下來,「祖母不記掛你記掛誰?你在戍陽那兩年,祖母哪一日沒念過你?」
原想再說一句盼著他早些娶妻,但想起她這孫兒的脾性,到底是將那話給咽了回去。
「祖母適才可不像是記掛孫兒的模樣。」
「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寶珍吃味不成?」
裴老夫人握著陸寶珍的手,揮開腦中替她這孫兒相看的念頭,「則桉性子混,但對寶珍卻是上心,正好你這做大哥的回來了......」
「既是性子混那便好好磨一磨,其他的,為時尚早。」
裴景之淡淡開口,嘴角隨意扯出一抹笑,如墨漆黑的眸子卻無半點喜怒。
他看了看前頭的人,而後掃了一眼旁側正在吃著糕點的裴清韻。
「清韻不是也要邀寶珍出府?」
入了口的糕點還沒來得及咽下去,裴清韻便因著這話莫名打了個冷顫。
下一瞬,人還未回神,聲音卻先冒了出來。
「是呢祖母,寶珍已經應下我了,我們過一會兒就走。」
「這麼急?」
「今兒天不好,怕去晚了什麼也瞧不見。」
說話間,裴清韻還朝著陸寶珍使了個眼色。
陸寶珍半晌才反應過來,附和著點了點頭,「如今天還涼著,不好在外頭待得太久。」
裴老夫人見狀看了看外頭,瞧不見天色,也沒等來她那二孫子的消息。
回頭又看了一眼寶珍對著清韻笑起來的臉,到底是沒有強行留人。
「罷了,你們姑娘家的既是約好了,便多帶些人,好生出去玩一玩。」
裴老夫人收起了想勸的心思。
景之說的對,則桉的性子確實還要磨一磨。
臨到婚事落定都還靜不下心,明明幾個時辰前才應下她的話,轉頭就被拋到了腦後,若不是有清韻在裡頭插了一腳,今兒還不知要讓寶珍等到什麼時候。
她是真憐愛寶珍。
小姑娘純真良善,心性堅韌,旁人腦袋靈活的都不見得能學好醫術,偏她性子倔,認定了的事怎麼都不願認輸,硬生生讓她學出了些門道。
若有寶珍這樣的姑娘留在則桉身側,往後那臭小子的日子,興許就能踏實不少。
裴老夫人眉心皺了一瞬又鬆開,拍了拍面前小姑娘軟乎乎的手,又笑著說了幾句,才放了她和清韻離開。
快要行出屋子時,陸寶珍拿到了丫鬟新送來的暖爐。
小小的一個抱在手心,恰到好處的熱意一點點傳到四肢,將她整個人都裹進了溫熱之中。
陸寶珍抿了抿唇,想起裴景之的照顧,踏過門檻時又回頭瞧了一眼。
原本該是瞧不見裡屋的人,但不知裴景之何時行到了珠簾處,像是有著感應,在那光影晃動之下抬眸望了過來。
兩人目光落到了一處,男人眸色幽邃,像是誘人深入的寒潭。
陸寶珍沒想兩人會對上,她眼中閃過茫然,而後心裡一驚,下意識轉回了頭,避開了那張勾人魂魄的臉。
後頭的人許久未動。
見她添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眸色不免又深了幾分。
他知兩年大抵是一段太過漫長的日子,但他有無數耐心,等著這隻軟綿綿的兔子不再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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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還帶著些亮色,街邊卻已經掛上了一盞又一盞的燈,襯著熱鬧的吆喝,入眼滿是煙火之氣。
陸寶珍許久都未在這個時辰出過門,連瞧見那熱氣騰騰的餛飩都覺甚是有趣,只想坐下來吃上一碗。
裴清韻手中的小玩意兒放滿了半張桌子,兩人小口喝著湯,一點也未生出嫌棄。
「適才你不願讓大夫診脈,我大哥眼瞧著就不高興了,還是你膽子大,敢不理我大哥,也不怕他。」
陸寶珍吃下碗裡最後一顆餛飩,仔細將湯勺放到一側,抿了抿唇,「景之哥人好,我為何要怕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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