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沒想過能擺脫黑暗,但如今他站在光影里,耳畔是陸寶珍軟糯又自豪的聲音。
他才驚覺,原來老天,早就給了他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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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里的身子一點點熱了起來,但山間風大,若不快一些下山,那熱意反倒會被寒涼反噬。
陸寶珍在他懷裡,整個人一直迷迷糊糊,不太清醒,可她卻也還記得下山的路更難行。
「這樣,下不去。」
她已經閉上了眼,但昏沉間還不忘拉住裴景之的衣袖,說要自己走。
裴景之氣笑,薄唇弧光泛著清冷,一邊惱她到此刻還要避著他,一邊又將她放下,小心背起。
「摟緊些。」
趴在他背後的小姑娘腦袋輕輕搭在他的肩,只要他側些頭,便能感受到她清淺的呼吸。
溫熱一點點蔓延至他身上,男人挺拔後背繃得越發筆直,再開口,裴景之嗓音都有些發緊,「不想我們一起掉下山,便抓緊我。」
搭在他肩上的手始終有些松。
見陸寶珍沒有反應,他側頭,同她不過兩寸的距離,聲音低啞,似引誘,緩聲道:「若寶珍願意和我生死一起,這山,不下也罷。」
後背上的姑娘終於動了動,迷糊間像是聽了進去,忽而攢起一股勁,整個人都貼向了前頭的男人,胡亂攀著,不得章法。
唇角擦過裴景之的下巴,直到雙臂環住在他胸前,昏沉的人才稍稍老實了一些。
下一瞬,呢喃之語落進了他的耳。
「不死......」
溫熱的觸感打破了裴景之面上所有的平靜,他整個人僵硬得厲害,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壓住心底那股衝動。
半晌,他眸色深深,隱忍開口:「好,不死,我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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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
沒尋到陸寶珍的裴清韻正準備回院,剛踏上小道,就被突來的身影嚇了一跳。
「二姑娘,主子請您出去一趟。」
「什麼主子......大哥?」
裴清韻秀眉皺成一團,拍著胸口正準備罵人,腦子裡忽然便反應了過來,一下生了興奮。
她大哥極少領著她出府遊玩,今日也不知是不是瘋了,竟然會主動叫她出府。
「去哪?大哥何時回來的?寶珍呢,我能不能叫著寶珍一起?」
「清山別院。」
「別院?」
「是。」
來人垂頭,壓低了聲音道:「主子請您去別院陪陸姑娘住上一日,他已經給三夫人送了信,說您邀人賞景,您無需有顧忌。」
「寶珍怎麼會在別院?」
裴清韻神色一頓,雙眼圓睜,滿是詫異。
「還有大哥,他,他和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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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那藥起了些作用,睡了一路的人一點點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趴在裴景之的背上,她屏住呼吸,不敢說話也不敢動,強撐著想讓自己徹底清醒,一張臉滿是滾燙。
「醒了?」
前頭的男人步子未停,說話時,陸寶珍還能感受到她雙臂下輕輕震動的胸口,結實有力。
她猛地收回手,想要下來,可剛一動,身子便往後倒,腦袋又開始昏沉得厲害。
「背了一路,眼下不過剛下山,就要翻臉不認人?」
「我沒有。」
陸寶珍低下頭,可無論怎麼避,餘光都能瞧見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只要他轉頭看她一眼,兩人便是近得不能再近的距離。
從未同人有過這樣的親密,她只覺耳朵都開始發起了熱。
可裴景之始終沒有放手。
「放,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若是讓人瞧見,總歸是不好的。」
「怎麼走?為了同我撇清關係,腳傷都不管了?」
語氣忽然有些嚴厲,還透著幾分冷沉,陸寶珍唇瓣緊抿,終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好兇,她第一次瞧見裴景之這麼凶。
許是經歷了適才那一場兇險,又生了病,身側瞧不見家人,無處可去,陸寶珍忽然就覺得有些委屈。
眼睛一紅,本就濕漉漉的眸子頓時染上了一層水光。
不想讓人瞧見,她低下頭,抿著唇不說話。
裴景之也沒開口,只是步子忽而停了下來,讓她雙腳落到地上,像是聽了她的話,不打算再管她。
陸寶珍察覺到他身上的冷意,那眸中水霧便又多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