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齊世子,賀知微神色微變。
這一年同他來往,確實是為了留條後路,怕她與裴則桉賭氣的這一年,回來什麼都留不住。
可等她再一次見到裴則桉後,那蠢笨又自傲的齊世子,實在是再難入她的眼。
後院有不少女子不說,還慣愛裝那文人雅士,惹人笑話。
即便裴則桉的身份稍遜於他,但裴家如今因著大房,也逐漸有了昔日裴老太爺還在時的顯赫,比一個沒多少實權的齊國公府要好上不少。
更別提裴則桉的樣貌,即便隔了一年未見,也依舊讓她一眼便又生了沉溺。
不管是算計還是真心,她都只想嫁給他。
「父親。」
想罷,賀知微斂眸,鎮定道:「齊國公府並不是太好的去處,不僅是女兒,便是哥哥也曾經提起,齊家往後,對我們怕是不會有太多助力,實在是,不如裴家。」
「為父自然知曉那齊世子不堪大用,但他上頭有個國公之位,你若能嫁過去,生下長子,自然便能有其他盼頭。」
賀老爺看著她,「且裴家那頭,還有個陸家的婚約,你如何爭得過。」
「裴府也不傻,如何會真的讓一個傻子當他們的少夫人。」
賀知微話說了一半,壓著對陸寶珍的憤怒,低了些頭,換了語氣。
「其實我與那裴家二少爺已經......不過女兒不想當那不孝之人,父親若是實在不喜裴府,女兒願意聽父親的。」
聽見面前的人這般開口,又透著委屈,賀老爺皺眉沉思。
他與裴家是政敵,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可近幾年裴家行得太穩,一大家子有近半都入了宮裡陛下的眼,尤其是那裴景之。
又逢賀家行得吃力,他自然就生了心思。
可他不想拉下臉,也不願被宮裡那位懷疑,只得借著這個女兒的手,尋一條能同裴家來往的路子。
好在他這女兒也爭氣,雖沒引到裴家大房,但這裴則桉,也是不輸旁人的青年才俊。
「為父自然是想你能嫁得如意郎君。」
賀老爺威嚴散了幾分,皺著的眉頭鬆開,像是極其疼愛眼前的人。
「只是如今女子雖不急著嫁人,但微兒也不好一直再拖,尋個機會讓他早些登門,至於其他,都是為了朝廷,為父對裴家,私下不會有恩怨。」
「是,女兒明白。」
行出書房後,賀知微噙著笑的嘴角耷拉了下來,手中的帕子被她捏皺成一團。
她確實不能再拖,她要想法子,讓裴則桉把心重新放到她身上來,她要嫁給他。
她還要讓那陸寶珍瞧清楚,一個傻子,與她猶如雲泥,便是上趕著要來做妾,也不配同她進同一個後院。
「去查查,他今日在何處。」
冷靜下來,賀知微壓著聲音開口。
她在他身邊留了人,裴則桉既然不來見她,她便主動尋過去,就如當初,她不過露了幾次頭,便引得他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這一次,也一定會一樣。
-
而此時被人念起過的陸寶珍,正在清山別院裡,被裴清韻拉著,坐在樓中聽戲。
裴景之過去時,便瞧見她小小的腦袋一點一點,好像並未在看前頭。
他微微擰眉,只以為她生了睏倦。
前頭添了炭火,若是再近一些,興許就會熏到她,留下灼傷。
男人眸光透著厲色,原本只想看她一眼便離開,可眼下,卻又大步朝著那頭行了過去。
只是直到走近才發覺,一直低著頭嘻嘻索索的陸寶珍,正在往嘴裡塞著果脯,一雙眼睛甚是清明。
男人微微一愣,哭笑不得,可落下的目光卻並未移開。
陸寶珍沒聽見旁處的動靜,又打開了一個油紙包。
透著淡粉的指尖緊緊捏著裡頭的東西,鼓著的兩腮還在一動一動,一雙眼睛沒往戲台子上瞧過一眼,只亮晶晶的盯著自己的手。
裴景之忽然覺得自己也有些餓。
可他到底還是記得該有的叮囑,在她又往嘴裡塞東西前開了口。
「快要用膳,不許再吃了。」
陸寶珍嚇了一跳。
冷不丁聽見他的聲音,手一松,握著的東西便滾到了地上,讓她好一陣心疼。
「景之哥怎麼都不出聲呢!」
她蹙眉瞪他,好似有些氣勢,可下一瞬卻又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朝裴清韻那頭縮了縮,而後故作鎮定地,移開了視線。
同裴景之來前想的一模一樣,但卻又多了幾分生動。
只要沒有厭惡就好。
這是男人此刻,最慶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