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採薇喝完了碗裡最後一口湯,沒好氣地說:「我吃完了,我先上樓了休息了,一會我就走。」
她剛起身邁出腳,汪建坤抬起頭,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我允許你離桌了嗎?坐下,我找你有事情說。」
說話間,汪建坤把碗放下,碗與大理石的桌子摩擦出了刺耳的聲響,嚇得汪媽媽手中夾菜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默默地把手縮了回來,悄悄咪咪地放下了筷子。
「你到底要說什麼?」汪採薇雖滿腹不滿,卻也乖乖坐回了到了位子上。
汪建坤首先開火,疾言厲色道: 「你還要在那個律所呆多久?我當初安排你進去,以為你只是去玩一玩,現在快兩年了,你的證也拿了,還要待到什麼時候?」
「我回哪?回公司嗎?公司不是不讓我插手嗎?讓弟弟好好干就行了。」汪採薇不甘示弱地陰陽怪氣道,說完又怯弱地把臉別過去。
汪建坤拍著桌子,怒斥道: 「你一個女孩子,我讓你出國讀了大學,你說你要讀研究生,我也花錢讓你讀了,你說要當律師,我也讓你去了,我對你夠寬容的了,但是你越來越放肆,還想再繼續在外面瘋嗎?」
「怎麼,那我應該在家裡繡花嗎? 」汪採薇冷哼一聲,反唇相譏道:「說得真好聽,把自己說得就像一個慈父。你讓我去那個律所,不就是想讓張主任看著我嗎?我明明可以靠自己的能力進更好的律所,是你不讓我去的,動不動就威脅我要斷我卡。我為什麼連自己的工作都不能選擇,非要聽你安排啊?我沒有自己的思想嗎?不能有自己的選擇嗎?「
汪建坤的臉更沉,深陷在眼窩子裡的眼睛,像是火燒的珠子般,他指著汪採薇的手微微顫抖著,怒罵道:「汪採薇啊汪採薇,你看看你從小身上穿的,現在住的,平時吃的穿的,每一分錢都是家裡給的,你在律所掙的那點錢,能過jojo上這樣的日子嗎?」
汪建坤的話像是一顆星火,引燃了汪採薇的情緒炸藥桶,連帶詐開了她多年以來的各種不滿,她忿忿質問道:「之前我多次跟你提出想參與公司事務,你連想都不想就拒絕我了。 我願意白吃白住嗎?我也想自食其力為家裡做點事,但是你給我機會了嗎? 」
她說著說著,喉嚨像是擠進了一團棉花,哽咽地發不出聲音,她用力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我是哪裡比不上我弟?從小學習我就比他成績好,我一個哥大的研究生,在你眼裡還比不上我弟花錢買的學歷,他就可以被你捧在手裡當成個寶,還要培養接手公司,憑什麼?」
「就憑你是個女的!」
汪建坤的話像是一聲巨雷,在房間裡厲聲炸響。
「讓你管公司,不就等於把家裡的產業送人嗎? 你遲早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不會白白看著自己辛苦掙下的家業拱手於人。」
雖然早就知道父親心裡的真實想法,但是真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地難過起來。
自己再如何努力掙扎,都趕不上弟弟天生自帶的一條 Y 染色體。
「女的又怎麼樣?我的性別不也是你給的嗎?我跟弟弟同樣是你的孩子啊......」汪採薇的聲音,跟著抱有一絲期待的心,一同漸弱了下去,眼裡湧來一片赤潮,悵然問道:「何必今天把我叫回來呢。」
「我說過,女孩遲早要嫁人,女兒不能白養,你也要為家裡做點事情。」汪建坤語氣依舊是不容反駁的專橫,但聲調終於也弱了下去。
汪採薇心更寒,自己在父親眼裡,與市場上明碼標價的白菜或是豬肉無異,都是可以作為利益交換的等價物,只不過自己暫時被束之高閣、待價而沽,只等著遇上願意開出好價的買家,適時脫手。
她別過臉,把擋在額前的頭髮向後拂了拂,冷言道: 「你今天叫我回來就說這事吧,繞了半天,直說吧。」
「你必須接受家裡的相親。」
「就是給我找了個好買家是吧。」汪採薇嘴角浮起輕蔑。
「你不用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對方是非常有實力的企業家,這對你來說,也是下半輩子的依靠,這是你能夠維持現有生活水平的最佳途徑,也是你能夠幫這個家能做的最有價值的事情。」
「呵呵,汪建坤,你聽聽你說的,你把我當什麼,一塊叉燒嗎?我的婚姻你權衡權衡價值就賣出去了唄。」
汪採薇望向汪建坤,眼裡失望越來越濃烈。
汪建坤並不在意,他站起身,說:「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這星期,我會安排你們見面,如果你不去或辦砸了的話,你的卡,我立馬停掉。」
話畢,他沒有給汪採薇說不的機會,就轉身走出餐廳,留下了面面相覷的楊姨和汪媽媽,以及心灰意冷的汪採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