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凱爾呢?」
「跑了,一個拿錢辦事的僱傭兵,你還能指望他對你有多少忠心嗎?」
浪費了太多的口舌,男人覺得無聊,踹了周懸一腳,便起身走了,留他一人被吊在原處動彈不得。
周懸嘆了口氣,由著特殊的工作性質,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面對死亡,也並不是第一次在忐忑中等待死亡的來臨。
他知道男人說的應該是真的,至少他感染了病毒,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慢慢受到影響這一點是真的。
退到後方過了太久的安逸日子,他已經很久沒有刀尖舔血的感受了,突然發現自己剩下的時間有限還有些久違的感覺,也意識到了自己還有很多的遺憾。
他有父母家人,有兄弟好友,他還沒來得及跟他們好好做一次道別。
馬上就要見到那些他思念又不敢念的英魂了,他卻連他們的墓都沒能再掃上一次。
還有裴遷。
如果說其他遺憾註定無法彌補,至少近在咫尺的人他還是想再爭取一下的。
為此,他掙扎著爬了起來,頂著強烈的眩暈,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可能是覺得現在的他沒什麼威脅性,這個地牢沒有加裝嚴密的防護措施,只有幾根生鏽的鐵欄攔在他面前。
他試著抽了一下腿,身體酥酥麻麻不聽使喚,仿佛有種微弱的電流源源不斷貫進他體內,蠶食著他所剩不多的主控權。
……他得起來,如果裴遷就在這附近,他得想辦法確認那人的情況。
從最後一面就能看出那人一直在硬撐,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得在倒下前做些有意義的事。
周懸咬著牙撐起上半身,勾動麻木的手指解開捆綁住他的鎖鏈,解脫了雙腿。
他翻身跪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一步步向欄門艱難地挪動。
戒備太鬆懈了,沒有專人來看管他,牢房的門也不夠結實,好像剛才男人那番恐嚇只是一場演技拙劣的戲。
身體麻木的好處就是感受不到傷痛,周懸這樣自我安慰著撬開了那扇脆弱的門,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他的聽覺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反應遲鈍分辨不清具體的方向,只能憑藉直覺扶著牆一點點往前蹭。
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了下來,後知後覺發現眼前多了一雙鋥亮的馬靴。
他的視線一點點上移,在昏暗的環境下勉強看清了對方的臉,但他的腦子已經停擺,實在認不出這人是誰。
對方跟他對視了片刻,沒有阻止他,反倒側過身去給他讓了條路,默默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