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換上了演出服,選了一款浮誇華麗的裙子。為此她今天特意卷了頭髮,黑色的捲髮披散著,戴了綠色的隱形眼鏡,黑髮碧眼……很像來自歐洲某座城堡的公主。
「你好。」我對她道。
光俊猶豫著,在我身後也說了一句「你好」。
「你們兩個來的太遲了啦……看看我今天選的裙子怎麼樣。配上我的舞鞋,還有我在倉庫找到的面具。」孟驕笑起來,她舒展著身體,把銀色的面具摘下來拿給我們看。
那是一張做工十分精緻的面具,摸起來冰冷而沉甸,耳邊自眉尾擴散出花紋,中間有一個倒十字的圖案。在西方的宗教信仰里,正十字意味著正統教,而逆十字通常意味著邪惡與反叛。
「非常漂亮。」我回答道。
聞言焦忱朝我看了一眼,上回我們之間發生了不愉快,那種事情我已經忘記了。面對他的視線,我坦然地看過去,裝作沒有察覺。
我察覺到我的手腕被碰了一下,光俊在我身後,我看過去,他的嘴唇動了動,眼裡透出類似於不安的情緒。
孟驕顯然也察覺了,她飛快地把面具收了回去。她笑盈盈地看向光俊,稍微側頭,「我在倉庫里看到了一些巫女用品,鉤子和十字架之類的,可能是之前的學姐學長用來演出的用品。這個面具剛好合適我們的舞台劇……光俊,你總不會見到某個圖案之類的,就認為充滿不詳和詛咒之類的吧。」
光俊低著頭沒有講話。這樣的時刻,我察覺到孟驕言語裡的質問。這是十分奇怪的事情。當人們察覺到一個人氣場很弱時,總會充滿氣勢,好像隨意侵犯對方的邊界也沒關係。
這樣的做法是否正確。我想未必是對人。放在動物身上,儘管我不喜歡小動物,也不討厭它們。我認為弱小理應受到保護,以及更大的尊重。換到人身上,某些時刻為什麼總是變成了……弱勢者被侵犯理所應當之類的。
「無論有沒有……這種東西還是不太好。用完還是早些歸還更加合適吧。」我開口道。
當我看向孟驕時,她扭過了腦袋,顯然有些不高興。
「大家現在可以去換衣服了。」溫和的嗓音傳來,紅色的幕布下面,江緒察覺到這邊的動靜,他輕輕地敲了敲牆壁。
我們各自去了自己的換衣室。我出去的要早一些,這一類的演出服我偶爾被媽媽要求穿,去演出參加節目之類的。
漆黑的走廊,巨大的幕布遮掩了外面的燈光,只有絲絲縷縷的光線透進來。幽暗的環境中,角落裡放置了一扇全身鏡,鏡子折射出奇異的光芒,倒映出門外的人影。
江緒站在那裡,他和鏡面融為一體。他既要扮演受害者,又要扮演船長。受害者身上殘餘著血跡,褐色的衣衫與凌亂的髮絲,他臉頰邊沾上了血跡,鮮紅的血透過鏡面折射出來,綺麗的面容添了一抹詭譎的美感。
「夏由……準備好了嗎?」他朝我微笑起來,鬢邊的血跡化成一朵血紅的花。
這是一出默劇。閃光燈落下時,我作為勇者登場了。台下的觀眾,他們的面容被冷冷的燈光照耀著,面容變得蒼白呆滯。當他們看向我時,仿佛我真的置身在這艘船上。這艘充斥著不幸命運的沉船。
整個演出非常順利,我們已經排練過很多次,排練時總是意外頻發,在真正演出時,我們各自都扮演的非常出色。這樣的插曲……大約在結束之後,會在我記憶中畫上一個句號。
紅色的幕布落下時,四周變得沉默下來,隨即響起一片掌聲。熱烈的掌聲將鮮紅淹沒,我們的視線隨之被黑暗替代。
我們各自回去換衣服。在這期間,我沒有看到任何人,我所處的換衣室非常的安靜。過分安靜的環境,令我幾乎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突然,我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動靜。
那是一聲沉悶的響聲。如何形容的話,帶著某種奇異,比如媽媽用刀子貫穿雞肉胸脯時,類似的聲響,充滿了詭異與不詳。人天生對於危險有這樣的直覺。
我換好衣服出來,我們的換衣室按照順序,聲音從角落裡傳來,空氣中浮現出某種味道。
最角落的換衣室流出某種液體,顏色和鮮紅的幕布一致。明烈的光影充斥著我的視野,我掀開了換衣室的帘布。
房間裡,孟驕倒在血泊之中,她的胸口被彎鉤貫穿。她身上的演出服沒有來得及換,面上保持著驚訝的神情,維持著某種優雅的姿勢倒下了。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我意識到我的腳底粘了某種東西,深色的黏稠物之類的。
夏日,光影,同學的屍體。
如果我不是在做夢的話……我大約聽見了命運在耳邊敲響的鐘聲。
第20章
「夏由同學……再確認一次。你當時沒有看到任何人對嗎?也就是說,案發當時,只聽見一聲奇怪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