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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邊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每一聲都非常緩慢。它們化成了被束縛在琴上的琴弦,血管繃緊纏繞,緊緊地糾纏在一起,拗動著艱難起澀。

時間從未過得如此緩慢……每一分每一秒變得無比漫長,跳脫了時間的界限,成為無法跨越的溝壑。

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之類的……問兇手是沒有意義的吧。弱勢之人被當作泄憤對象……什麼時候成為了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我能夠早點察覺的話,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你是傷患的同學嗎?知不知道他親人的電話?」

「……同學,同學,你還好嗎?」

「……同學。」

我眼前晃過醫護人員的面容,他們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模糊之中車輛化成了前往天堂的福音列車,白衣天使圍繞著我。他們的表情司空見慣的麻木之中帶著同情,床上的血跡沒有擦乾淨。

「……我們感到非常抱歉。」

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時鐘總是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殘酷地向前。恰好我看見了牆壁上的時鐘在轉動,我這樣想道。

我不記得自己的回答,我僅僅是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巨大的無力感化為浪潮將我擊倒,占據我的身體,令我失去身體的支配權。

是不是應該問醫生……非常抱歉是什麼意思?事實上我自己明白的吧,就是死掉的意思,沒辦法治療的意思,救不了的意思。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吧……我記錯了,明明是沖我來的,江緒只是替我擋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是在做多餘的事情吧?我明明已經死掉過一次了……我跳軌了,被碾的七零八落。我不覺得那時候更疼,現在儘管我好好的,可是我非常地不舒服。我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我的理性全部消失了。

這是江緒的用意嗎?讓我不再做理性的人之類的,這樣的辦法也太極端了吧?不要這樣做比較好吧。明明可以有其他的辦法吧?有更加溫和的方式……這樣地刺痛我們彼此,我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無論我如何質問,他並不會給我答案。他已經死掉了……這麼輕易地在我面前死掉了,留我下來很殘忍吧。我討厭等待,討厭時間給出的答案。

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講清楚吧……我們明明還有很多話說。就這樣死掉的話,我要怎麼和外婆交代?難道要外婆一起死掉嗎?上一次也是這樣吧……沒人照顧外婆了,外婆一個人死在了家裡。屍體臭掉了。

我們不一樣的吧?相比來說媽媽至少能夠照顧好自己……所以還是我死掉更加划算吧。為什麼要做賠錢的買賣。

救護車抵達了醫院,沒有人願意為江緒做手術了。我在樓廊盡頭看到了媽媽和光俊,我看向他們,他們同時看向我。

媽媽過來抱住了我,我想我看起來非常狼狽。我身上的血跡染在媽媽身上,媽媽以為我受傷了……儘管我很想告訴媽媽我沒事,可我講不出來話。

我依舊握著江緒的手腕,明明還有體溫,剛剛我們還約定好了,下次要一起吃炸雞飯。只是沒有心跳了而已……沒有心跳了而已。

……一切都如此令人絕望。

把我的經歷畫成四格漫畫,我的記憶反覆停留在江緒被刺的那一幕,我在其中難以抽離。我的房間裡非常昏暗,大部分時間我都在昏睡,我的大腦陷入了某種困頓之中……令我病倒了。

有的時候,人自發地會生一場大病,只是為了逃避某些突如其來的事件。

我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或者是需要等待,江緒死之後還會再出現的吧?就像上次那樣,我還記得他,只要我仍然有意識,他就能夠存在。

做夢的時候,他總是在我夢裡出現。有時他在兼職的咖啡店,有時在便利店,有時在垃圾分類點,無論在哪裡,他總是在努力工作,神情認真。有時他會看向窗外的方向,我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夢境裡出現我常去的書店,他在分類垃圾時,我總是在低頭看書。有時候他從我面前走過,他側目看向我,我常常忽視掉了。

夢裡的他低落破碎,眼底化成晃蕩而出的天潭水,他總是隔著窗戶看向我,直到我從那裡離開。

陸陸續續的夢境,我分不清那是真實還是我的臆想。關於我過去的記憶,我只記得一些碎片,丟失了許多。現在那一部分丟失的沉底之物,從被我遺落的角落裡冒出來。

我努力地回想著,除了去尋找他的身影之外,我沒有心思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縱我這樣冷漠的人,伯樂因我而死之時,到底難以釋懷。

六天的時間過去了,第七天的時候,我和媽媽一起去參加了江緒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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