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國半個月後就來了回信:我們全國百姓都歡欣鼓舞,我們有父可靠了,父親陛下賜下金印的日子,將成為我國的節日,只要我國存在一日,便會歡慶一日。父親陛下啊,您可真是一位最偉大雄壯的父親,您如山,如江河,如太陽,如雄鷹……
這阿諛讓皇帝一邊恨,一邊臉紅:「他們真沒臉嗎?!」
可同時他還得承認,自己有那麼一點點暗爽的,畢竟這是來自外藩的稱讚,能放進史書,流芳百世的——只要這個外藩未來不會做什麼么蛾子。
然後么蛾子就來了……跟著一路敲鑼打鼓,唱歌跳舞的祝壽團來了。
明明皇帝已經說了一切從簡,可使者這時候就又「官話不好」了。找了通譯,一字一句翻譯給他聽,他聽懂是聽懂了,但就變成「國主之命」了。
「我們國主太過高興,畢竟我白馬國終於有父親了!我們要向父親盡孝!」
南門大街的攤子更熱鬧了,因此處多了許多胡姬,金鈴聲聲,胡旋舞起——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颻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
胡旋舞早已不稀奇,但那是在大酒樓裡頭,尚且未曾舞入尋常百姓家,更何況是如此美艷的胡姬獻舞,這一鬧,許多大戶人家支起了彩棚,將尋常百姓趕走了。然後白馬國就在南門大街撤攤子了,直接抬著鍋去了菜市,繼續送湯,繼續舞。
大戶人家是既沒法說人家不識抬舉,也沒法拿錢砸把胡姬買下來,畢竟人家是正經蠻夷。
至於說找到皇帝進讒言把白馬國趕走?那就等著老百姓扔臭雞蛋,大俠夜裡敲門吧——白馬國這是多孝順一個好大兒啊。
皇帝嘆氣:不是很想認白馬國這個便宜兒子呢……
這個好大兒在鬧騰的同時,又上了一道奏摺,大概意思是:父親陛下,為了讓我們更好的盡孝,求互市。我們要把更多更便宜,更好的貨物,帶來中原,賣給父親陛下尊貴的子民。比如我們的牛羊,我們的雞鴨,還有我們的布料和香料!
「……」皇帝按著額頭,他不止胸悶,還頭疼。雖然想到了夭族不會就此罷手,但沒想到他們這次貼上來得這麼快。
先帝臥床不起的那段時間,曾為他講過,一切皆為夭族的布局。
老皇帝道:「一開始朕便知道了,可知道也沒用,餌太香,不吃不成。況且,朕不吃,也只是便宜了旁人,如今雖然局勢混亂,但朕不悔,畢竟,與國有利。凌侯說得對,夭族喜『攻敵必救』。晉國江湖豪強尾大不掉有機會剿滅豪強,於朕來說,也是必行、必救。
況且……若當時朕以朝廷之力追剿夭族,怕是也只會成為旁人的刀。」
老皇帝嘆氣,他也想過魚與熊掌兼得,但既然初期他藉助夭族將江湖攪亂,那就不能再以朝廷的力量追捕他們了。否則就是讓江湖人縮在後邊當槍使,若真將人捉到了,江湖的混亂至少要平息下來大半,畢竟那時候各家還要臉,需要一塊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