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洗完澡收拾浴室,在排水口撿起了一樣東西,似乎是紙張的碎片,已經濕得不成樣子,她隨手丟進了衛生間的垃圾桶。
睡前她上網搜索本市道觀,又把範圍擴展到鄰市,什麼青羊宮、抱元觀、守一觀、天師洞等等,都香火鼎盛。那個人,會在這些道觀裡面嗎?
*
蓬萊觀。
人跡罕至的後山此時站了約莫幾十人,都是道士打扮,但道袍各自不同,有的繡有宗門標記。
因為地方小,站得密,乍一看也烏泱泱的。
為首一人正是傅清微曾在公交車上偶遇過的,年輕一些的坤道。
占英是奉局裡的命令來此,若水道長剛剛出關,她代表局裡為她準備一應物品,以適應現代生活。如果可以的話,局長親自叮囑她,讓她將若水道長請出山,到局裡坐鎮。
說實話,她覺得希望不大,局長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她惆悵地望了望天。
眼前的大門一開,「砰!」一塊沉重的棺材板飛了出來,摧枯拉朽地將門口的人群轟成鳥獸散開。
石棺棺蓋重達幾百斤,眾道士紛紛念咒抵禦,可那棺蓋連去勢都未阻,將眾人趕到了百米之外,篤的一聲插在地上,像是為他們新立的墓碑。
「再不滾,你們都要死!」
道觀里傳來一聲充滿戾氣的聲音。
這可在一眾人里炸開了鍋。
「穆觀主怎麼這樣說話?」
「同為道友,即便她輩分比我等高,也不該口出惡言。」
「道友,你我都修道了,還講究這個?索性你也罵回去,該不會不敢吧?耿耿於懷,當心心魔難消。」
「知道的明白你們清靜派受了穆觀主的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穆觀主的狗呢,這下我心魔消了哈哈。」
「她躺在棺材裡,符紙貼的滿院都是,誰知是邪是魔?!」
「誰家好人睡棺材裡啊?」
「你——你們不准說慈讓真人壞話!」清淨派的小道長拂塵一扔,跳起來打人。
占英識趣退得最遠,和她同來的幾位道友與她互視一眼,均感到一絲頭疼。
大約是消息走漏,其他宮觀得知穆若水再次露面的消息,大為震動,派了各觀的天驕過來打頭陣,也是給徒兒們歷練,這一波年輕的女女男男,做事衝動,不知觀主脾氣,居然在敲門無人應答時擅自推門而入!
觀主大怒,把他們都趕了出來!
這幫人又在門口嘰嘰喳喳,觀主就動手了。
占英幾人無端被連累,有苦說不出。
占英先把飛踢亂踹的清淨派小道長抱到一邊,其他幾人打圓場,好不容易勸下來。
占英:「諸位道友,稍安勿躁,讓我來。」
「那你來。」有人抱著桃木劍抬起下巴,正是方才率先推門的乾道。
占英暗罵了一句,臉上仍然笑眯眯地謝過,整理衣服,慢慢來到門前,兩手相抱,內掐子午訣,認真地行了見過禮:「晚輩靈管局占英,師承閣皂宗。」
「拜見慈讓真人。」她再次揖下身子,態度恭敬萬分。
如今在世能稱真人的,除了穆若水,都是一百多歲不入世的老祖宗,龍虎山那位,還有茅山,加上全真道,不超過一掌之數。即便她看起來既不慈悲,也不謙讓,占英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況且,誰也不清楚慈讓真人究竟多大歲數,說不定比老祖宗還大。
裡面靜了許久,傳來一聲輕描淡寫、言簡意賅的——
「滾。」
占英:「……」
先前讓她上前的乾道噴出一陣笑,卻聽見身邊的人驚恐地叫他的名字,他扭過頭去,瞳孔放大,方才直立在旁邊的石棺直直地朝他砸了下來。
從上至下的陰影籠罩他的全身。
乾道有幾分身手,就地往後一撤,退出十來步,他臉上剛浮現得意之色,石棺棺蓋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飛了過來,結結實實地砸上他的胸口,五臟俱傷,哇的吐出一口血。
其他人嚇了一大跳,臉色煞白。
他們還愣在原地,門又開了,這次從裡面扔出了一把黃豆。
占英最先反應過來,大叫:「不好,快跑!!!」
黃豆落地,化為陰兵,銅盔鐵甲,身材高大,舉著煞氣十足的刀劍,揮刀向天驕們砍去。
所到處陰風唳唳,萬鬼齊哭。
天驕們哪見過這陣仗,嚇得連咒語都忘了,一邊丟符一邊哭著往回跑,占英幾人拖起身受重傷人事不省的乾道,指揮眾人撤到了山腳。
遠遠的,還聽到觀中傳來一聲輕蔑的冷笑。
「呵。」
一番碰壁,眾人各懷心思。
占英自然是想著這回任務麻煩了,大部分人心有餘悸,但小聲嗶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