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她太想揭過剛才那一幕,不等穆若水再次開口,便開口飛快地說:「是啊,一顆紅痣,長在胸口,很神奇吧?」
說完她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尖,這有什麼好神奇的?!
穆若水附和了她一句,又明顯的懶得用心。
「可能吧。」
「……」
「沒事了,你走過來吧。」穆若水在她動作的同時提醒道,「衣服不要穿。」
占英要是在這裡,一定會發出靈魂感嘆:你們倆,有點曖昧了哈。
傅清微也這麼覺得,但是穆觀主不是一個會融入進曖昧氛圍的人,她不夠光風霽月,但足夠目下無塵。任何人在她面前,都好似天生低她一等。
傅清微小聲地辯駁了一句:「我還沒脫呢,只是解了一半扣子。」
穆若水聽若未聞,就著她解開的衣衫,在她的心口畫了一道誅邪符,最後一筆落在那顆紅痣上,目光深邃,久久未動。
「道長?」
再不放開自己的心跳該跳得全世界都聽到了。
假公濟私的穆若水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傅清微問道:「可以穿上了嗎?」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後,迅速地扣上自己所有的扣子,轉過身緩了一會兒自己隆重的心跳聲,才重新面對穆若水。
好在穆觀主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異常。
「觀主。」
穆若水掃了一眼她衣冠整齊的穿戴,說:「我要回去了。這道符只能保你三天,三天之後,記得回山,不要再遲到。」
「我知道了,謝謝道長。」
穆若水想了想,把自己手腕的佛珠摘下來遞給她,「先放在你這。」
即使她不說,傅清微也猜得到這木色佛珠是一件辟邪的法器。
不是她故作清高,而是穆若水幫了她太多,她回報不了其萬一。佛珠既然是她隨身佩戴,一定對她非常重要。傅清微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雖然怕死,但更怕有負於人。
「道長,我承受不起,您還是收回去吧。」占英說鶴市治安挺好的,只要不去作死,很難有生命危險,實在有事她會打電話。
「我不想再下山救你。」路太遠了,她走路也會累。
「……」
傅清微只好接了過來。
巧的是這根紅線穿著的佛珠戴在她的手腕正好,仿佛為了她量身打造。她天生比常人蒼白的皮膚被紅線一襯,多出幾分崢嶸艷色。
怪好看的。
穆若水心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她按下莫名其妙的想法,轉身往陽台的方向走去。
傅清微站在她的身後,在她準備離開時,鼓起勇氣問了一句:「道長,你不想留下來,看看和平年代的新世界嗎?」
傅清微這段時間住在道觀,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雖然沒有所有地方都去過,但是根據擺設和物件推測,最晚不超過民國二十四年。
民國二十六年,華夏大地全面戰爭爆發。
在傅清微的了解里,當時道士紛紛背起劍,大規模下山抗擊侵略者,書中記載「十觀九空」,死了太多太多人,導致後來玄門斷代凋敝許久,靈管局也跟著休養生息,近些年才緩過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根本不想搭理人的穆觀主只主動問了她一個問題。
——此間可還有戰亂嗎?
傅清微回她:已和平近百年了。
——那就好。
女人似乎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那麼傅清微推測,她也是當時下山的道士之一。
後來她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沉睡,在她沉睡之時,戰爭還沒有結束。
所以她醒來以後,仍然牽掛著這件事。
如果她是當山的道士,拋棄個人的因素,傅清微真的很想她能留下來,看看這個已經遠離戰爭近百年欣欣向榮的國家,看看日新月異的新世界,她們的血汗沒有白流,努力沒有被辜負。
傅清微:「道長,我想帶你親眼去看一看。」
穆若水的背影停頓,茫然地張了張眼。
勝利以後的新世界?
她好像記得,又好像忘記了。
傅清微向她走了一步。
穆若水的身影消失在了陽台外面。
傅清微低聲嘆了一口氣,回到了客廳里,繼續翻閱從圖書館借來的書籍,挖掘有關道士下山的細節研究。
作者籍貫西南,剛好是鶴市隔壁的縣,根據她的實地調查走訪和大量舊文獻資料,列舉了很多本地具體的道觀,道號大多不提,最多只寫姓氏,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為了尊重隱私。
傅清微接下來三天都不用早起晚歸地趕路,明天上午沒課沒工作,她乾脆沖了杯咖啡,一晚上都在看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