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熱烈的返魂香反覆衝擊著傅清微的大腦,她張了張嘴,沒來得及開口,鼻腔便洶湧一陣熱意。
她連忙退開,怕自己的血弄髒了觀主的衣服,卻又站立不穩眼看就要跌倒。
穆若水一手拉住她的胳膊助她穩固身形,側身而立防止濺到血,就近拿起書桌的紙巾盒遞給她:「擦一擦。」
傅清微尷尬地用紙巾堵住鼻下的鮮血,說:「對不起。」
穆若水淡道:「邪火入侵,虛不受補。」
傅清微動了動唇,一時分不清她是不是意有所指。
她面紅耳赤,低低地嗯了一聲。
返魂香本就至陰至烈,以傅清微現在虛弱得四處漏風的身體,異香侵襲帶來的副作用是成倍的。只流鼻血已經不錯了。要不是穆若水提前給她修補過,現在恐怕已經暈過去了。
穆若水提醒她:「別靠我太近。」
傅清微脫口道:「我不要。」
穆若水勾了勾唇,不知怎的整個人都柔軟了,眼尾收出細長的彎弧:「聽話。」
傅清微說:「我可以戴口罩。」
倒是個好方法。
穆若水說:「戴我的可以嗎?」
她在程家那麼多操作,早就被看到了臉,程玉汝更早就見過她的真容。現下也是沒戴口罩的,剛好可以給傅清微用。
觀主可沒有什麼牙刷和口罩不能和人共用的講究,倒是傅清微有些不自在地垂了垂眼,沒有拒絕。
穆若水從袖子裡掏出口罩,傅清微伸手過來接,落了個空。
穆若水嚴肅道:「我忘記上面也有……香。」
這下間接接吻的心思也落空了。
傅清微嗯了一聲,說:「我待會問程玉汝要一個吧。」
時間不早了她們也該回家了。
程家客廳的茶几正中擺著一個蓮花白瓷香爐,占英送來的那一小塊犀角在裡面靜靜燃燒,縷縷白煙自香爐的孔洞溢出。
一種更霸道的香氣完全蓋過了燃犀的氣味,是廚房撲面而來的水煮魚沸騰,噴香的辣子裹著魚香簡直讓人垂涎三尺。
連傅清微這種不太能吃辣的人都挪不動步子。
程玉汝從廚房走出來,正巧撞見的二人,盛情邀請道:「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我爸最拿手的水煮魚,絕對大廚水平。」
程媽媽端了一碗調好味的海鮮蘸料,也熱情地說:「傅同學,吃個便飯吧。」
有女兒在身邊,她眼尾細細的皺紋都堆出幸福的味道,像大多數同學好客的家長。
傅清微忙說:「不了。」
這頓團圓飯想必她們都等很久了。
「程同學,你家有沒有口罩,借我一個?」
程玉汝說有,指了茶几下面抽屜的位置,「你把它打開,就在最上面。」
陰陽有別,雖然燃犀可以照出她的身形,實質上仍是鬼,觸碰不到陽間的事物。
那團圓飯……她還能吃上嗎?
她扭頭看向端上桌的飯菜,欲言又止。
程玉汝似乎看了出來,低聲說:「我可以吃的,我吃過的菜會沒有味道。」
傅清微聽過這個說法,原來是真的,展顏一笑道:「那就好,你好好陪你家人,我們先走了。」
穆若水始終和傅清微待在一塊,程玉汝沒有找到單獨說話的機會,不由無奈,「傅同學,你明天還來送我嗎?」
傅清微:「要來的。」
有始有終。
離開程家的時候,一家三口都到門口送她,程爸爸還繫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滿屋子平凡的人間煙火。
程玉汝笑著揮手,說:「明天見。」
傅清微輕聲:「明天見。」
大門將煙火氣隔在門內,走時還聽得見模模糊糊程爸爸招呼開飯的吆喝聲。
傅清微腳步沉重地下樓。
穆若水有心哄她兩句,但實在不是她強項,好在剛走完一層樓,傅清微就疲憊地出了半身汗。
「哎。」她嘆了一口氣。
穆若水回頭看她,傅清微站在樓梯上自然地朝她張開手。
穆若水將她抱了起來,傅清微安心地把臉枕在她肩頭,兩手摟著女人的脖子。
樓梯間空無一人,只有下樓空曠的腳步聲。
「道長,我是不是你唯一抱過的人?」無人靜謐時,女大又開始暗暗享受曖昧。
「是。」
「為什麼不抱別人?」
「因為你香。」穆若水停下來,配合這句話做了一個聞她頸項的動作。
觀主這個人不屑說謊,所以每句話都有種撲面而來的直接質樸的衝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