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穆若水生不起來氣,只覺得她不卑不亢,自己眼光真好。
差一點她就笑了,幸好肖靈秀在院子裡等著,她還戴著面具,笑一笑也看不到。
傅清微頂完嘴後怕地看她,觀主跟沒聽到似的,背手兀自往前走了。
該不會真的沒聽到吧?
還是自己這兩天獻身次數多,她吃得很滿意,所以終於決定對她態度好點。
傅清微一滴都沒有了,下次還不知道怎麼哄她。
*
有山明月溫泉別莊。
穆若水自己就是蓬萊開山立派的祖師,無需繁文縟節,收徒只要她點頭,在哪都可以。
蓬萊觀現在條件不好,不如這個別莊的小院。
院子裡有石頭壘造的溫泉,水面散發出融融的白色霧氣,穿堂風自開著的門掠過,穆若水端坐上首,接過傅清微奉上來的熱茶,平靜地開口:
「跪下吧,給我磕三個響頭。」
傅清微面露遲疑,沒有第一時間跪下。
穆若水手一頓,將茶盞擱在一邊,慢慢地說:「你不願意?」
「不是。」
傅清微退後了幾步,端端正正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弟子……弟子傅清微願拜穆若水為師,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她雙手向前交叉,額頭相抵貼於手背,長拜不起。
「起來吧。」
頭頂傳來平淡的一聲。
「是。」傅清微慢慢抬起頭,坐著的女人仍然坐著,一身紅衣,衣擺鋪在身邊,明明容貌還是那副容貌,昨夜還和她溫存的人此刻卻有了陌生的威嚴。
傅清微心隱隱下沉,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拜師成功的喜悅感沖淡得幾乎沒有。
「從今往後,你就是蓬萊觀第二代弟子,也是唯一的傳人。」
「是。」
「我會將所學全部傳授於你,不要讓為師失望。」
「是。」傅清微喉嚨滑動,吐出那個陌生的稱呼,「……師父。」
穆若水嗯了聲,捧起那杯熱茶低頭喝了一口。
傅清微發現自己還跪在地上,對現代人來說跪不是個習慣的動作,但她站起來,又會比盤腿而坐的穆若水高出太多,杵在那裡怪尷尬的。
她只好悄悄調整了一下姿勢,跪坐在地,勉強像是面對面交談。
穆若水喝完了茶,從坐姿改成立姿,傅清微也連忙從地上站起來。
屋子向左是一道遊廊,有屋檐有遮擋,深色的木地板擦得十分乾淨,脫了鞋可以在上面走路。
兩人進門時鞋都脫在了屋外。
穆若水走到邊緣,面向院子開闊的天地,天空蔚藍無際,白雲高天縹緲。
「清兒,過來。」
直到穆若水面帶疑惑地回過頭,傅清微才反應過來在叫自己,全身卷過一層細微的酥麻。
她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依命令跪在穆若水身邊,不明所以。
穆若水:「與為師拜過天地。」
傅清微暈乎乎的,和女人並肩跪著,面向天地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比她拜師的時候磕得還認真。
拜完以後,穆若水先她一步站了起來,走廊外的日光照進來,在傅清微仰起的視線里,幾乎有些刺目的光中,面向蒼天。
女人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字字清晰,如金如玉。
穆若水面色鄭重,並指為誓,一字一句:「三清在上,諸神有靈。我穆若水願收傅清微為徒,今生今世,愛她護她,矢志不渝。如有違誓,天雷加身。」
修道者不像普通人,她們可以溝通天地,誓言也會被神明聽見。既然發了誓,就形成了有制約力的契約。
如有違背,輕則心魔反噬道心破碎,重則天雷加身,修行毀於一旦。
傅清微暫時不懂誓言的力量,但穆若水用的那幾個詞分量重得足以讓她說不出話。
自從進門以後,發生的每一步都出乎她的意料。
除了磕頭,她根本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反應。
傅清微乾脆又朝她磕了三個頭。
禮多人不怪。
穆若水扶住她的胳膊,一股宛如清風輕柔的力道將她託了起來,也阻止了她磕頭的動作。
傅清微久違地站立在地面上,雙腳卻仿佛是軟的,踩在棉花上。
「我……」
她看向已經變成了她師父的女人,不確定地徵詢她的意見,說:「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嗎?」
「當然可以。」女人溫和道。
穆若水在傅清微如今的眼裡散發著光芒,不知道是她為人師表的光輝,還是日光給她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她希望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