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水在門口釋放出妖鬼能感應到的大能氣息,整所房子被危險籠罩,白姝連滾帶爬地開了門,退出數米遠,在客廳納頭便拜:「小白見過仙長。」
小妖禮數倒是誠意十足。
穆若水邁開長腿,從大開的門口走進來,撩起衣擺,坐在正中央的沙發上。
白姝悄悄抬頭打量了她一眼,穆若水把面具換成了口罩,烏瞳秀眉,上半張臉也掩蓋不住的清麗動人。
好、好漂亮的仙長。
她要是能得到這樣一副皮囊,死也無憾了。
白姝額頭緊緊地貼在地面上,冰冷的溫度打斷自己冒犯的想法。
「抬起頭來。」身前的女人聲音淡淡地說道。
「是。」
白姝抬頭的同時,膝蓋從地面起身。
「跪著回話。」
「是,仙長。」白姝默默把膝蓋跪了回去。
妖界不像人間,強者為尊弱肉強食,面對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的穆若水,白姝跪得心悅誠服,毫無怨言。
可以說只有人間界,在短短百年間改換日月,顛覆天地,才有了見官不跪、人人平等的自由,其他各界都一樣。這也是白姝六百多年東躲西藏,惶惶度日,唯有近幾十年才在人間扎了根的原因。
她愛現在的人間,一想到人間或將再現煉獄慘狀,心中便說不出的發堵。
又要等幾百年,才能等到同樣的盛世,自由與繁華。
昔日前赴後繼死去的那些人又算什麼?
白姝雖然已是半妖半鬼,但曾經她也是人。百年前戰火不斷,不僅是凡人為了民族和國家拋頭顱灑熱血,修士有修士的戰場。熒惑犯歲星,天下大亂,百鬼夜行,妖魔並起,血染的大地雪上加霜。
白姝親眼見到一個一個的封魔陣,是修士用命去填,才能將地底下爬出來的,不屬於人間的魔物趕回去。
凡人和修士都傷亡慘烈,換來尚且不到百年的和平。
一百年太長,長到三代人,又太短了,不夠休養生息。
這次魔氣降臨,以靈管局為首的修士們還能擋住它們嗎?將它們攔在衝破人間的最後一道防線之前?
白姝已經決定要躲起來了,在此之前,她要先在紅衣道士手裡保住命。
穆若水:「那天晚上,你還看到了什麼?」
白姝恭敬頓首,說:「不太記得了,仙長,能否讓我再看一次?」
穆若水垂眸揮了揮自己的袖子,說:「湊近些,但不許呼吸。」
白姝膝行過來:「是。」
白姝本來就不是人,呼吸只是保持做人的習慣。她跪在穆若水面前,上身挺直,抬頭望進穆若水那雙毫無雜質的深墨色眸子裡。
仙長的眼睛真好看啊,深沉如暗色的礁石。
白姝認認真真地發了十幾秒的呆,沉迷得真情實感,藉此逃過穆若水的審視。
白姝退後,再次伏於地面。
「我看見了,但看不清晰。」白姝說,「你身上似乎有一根線,和欲望有關。」
「什麼線?」
「紅線?許是契約或是姻緣之類的,也可能都不是。小白道行淺薄,只能看到這裡,不敢欺瞞仙長。」白姝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喉嚨一緊,刺骨的寒意從手掌滲入她的靈體,她被人從地上拎了起來,死死地扼住咽喉。
白姝想要祭出法器,掐訣到一半,便被紅衣道士釋放出的威壓逼得喘不過氣,手也垂了下來。
穆若水寒冷的目光盯著她,五指用力:「你敢騙我?」
白姝頂著死亡的壓力,直視她的眼睛:「句句……屬實……」
「還敢撒謊?」
白姝凝實的靈體一條手臂變得透明,看起來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她的喉嚨里沖了出來。
穆若水:「占英有沒有告訴過你,欺騙我的下場?我會一片一片地把你的靈魂剮下來,剛剛只是一個實驗,我現在要開始剮了。」
「我沒有……欺騙您……」白姝布滿汗水的臉模糊了視線,說道。
「第一片。」
「啊啊啊啊啊!!!」
居然是從她的臉開始的,被薄薄地削去一片。
「第二片。」
「啊!!!!」
悽厲的叫聲和哭聲交織在一起。
紅衣道士懶得再念,一片一片地往下剮,幸好妖鬼是沒有血肉的,否則會弄髒她的衣服,她就更生氣了。
妖鬼的臉被削沒了,只剩黑洞洞的頭骨,跪在地上,空氣從她嘴部的骨頭灌進去,發出嘶啞的聲音:「不敢……欺瞞……仙長……」
紅衣道士停了手。
本來是要把她挫骨揚灰的,可惜,已經答應某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