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現代人呢,古人都沒她封建。
穆若水又舀了一捧水,淋在自己仰起的頸項,故作漫不經心道:「你我皆是女子,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傅清微心說:你吃得還少麼?
但穆若水的話確實點醒了她,她之前不正是盼著觀主能吃了她嗎?眼下不正中下懷?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們是單純的師徒關係,或者毫無關係,兩個女的泡溫泉,不至於另一個看都不敢看,這不是心裡有鬼嗎?
心裡揣了七八隻小兔子活蹦亂跳的傅清微輕呼吸,做足了三秒鐘的心理準備,轉過了身。
入目一片雪白,她分不清是池水的白霧還是女人姣好的身軀,心跳大亂,幾乎扼住她的呼吸,慌忙把目光轉向天空。
再次緩了幾秒鐘。
她的視線從天上慢慢往下落,到穆若水的發頂停頓,小心謹慎、慢慢地往下移,定格在觀主玉雕的面容,絕不往下挪一寸。
她高估自己了,以為自己不乾淨了,其實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純情女大。
上次在溫泉別莊的獻身計劃還好沒成功,否則不知道要丟多大的臉。
她見不得不穿衣服的女人,觀主也不例外。
別的女人不穿衣服會讓她害怕,穆若水不穿衣服會讓她緊張得四肢僵硬,脖子梗得比電線桿子還直。
只有觀主脫她衣服的份,沒有她看觀主身體的福分。
穆若水心裡嘆了一口氣,已猜到答案,仍明知故問:「你不洗嗎?」
傅清微的視線悄悄又挪高兩寸,儘量保持語調平靜地說:「徒兒想了想,脫衣服怪冷的,今天先不洗了,師尊。」
穆若水聲音惆悵了些:「那你就在旁邊看著為師洗吧。」
傅清微應是。
穆若水自水面伸出一條柔軟如藤蔓的手臂,剛好高過頭頂,落在傅清微的眼底,她眼皮子一跳,再次往上挪,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穆若水洗了一會兒,再去瞧她,傅清微已背對著她坐在石頭上,屏幕的光映在臉上,正在玩手機。
穆若水:「……」媚眼拋給瞎子看。
她氣不過,抬手一揮,隔空取水,化作飛箭朝傅清微射去,在要碰到她時流星般的速度慢下百倍,最終不忍地只啄了啄她的面頰。
傅清微臉頰一熱,自出神中醒過來。
她抬手摸了摸略帶濕意的臉,因為光線暗也看不到腳邊一攤自由落體將泥土浸成深色的水,茫然望了望四周。
溫泉池裡的人影也不見了。
「師尊!」傅清微站起來,急道。
「瞎叫什麼?」穆若水的聲音出現在密林里,說,「還不快跟上。」
傅清微打著手電筒找過去,果然見穆若水一身紅衣,長發束起,周身穿戴整齊,只腰帶有些凌亂,似是匆匆忙忙。
傅清微還問呢:「你洗好了怎麼不叫我?一個人就出來了。」
穆若水面色冰冷:「走。」
傅清微:「好的。」
傅清微低頭提醒:「師尊,你腰帶沒束好。」
穆若水壓著眉眼,戾氣橫生:「再多說一個字我就弄死你。」
傅清微:「……」
也不是第一次揚言要弄死她了,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傅清微想了想,上前親手給她解了腰帶重新束過,纖穠合度,肩若削成。
她半環住女人的身子,鼻翼的幽香若有若無。
——師尊還是穿著衣服的好。
穆若水過河拆橋,等她給自己束好腰帶,抬手揮開她,一馬當先地往前走,傅清微亮著手機閃光燈,深一步淺一步地跟上去。
「師尊,師尊?」
「閉嘴!」
穆若水走得飛快,不想理她。
兩人回到了道觀,兔子燈還掛在原處,搖搖晃晃。
穆若水現在一見和傅清微有關的就火大,傅清微跟了她一路,也知道自己不知為何又惹惱了她,連忙上前一步將兔子燈收進房間,屋裡的燈也關了,房門帶上,省得遷怒她的禮物。
「我們下山嗎?」傅清微來到院子門口,小心翼翼地看著門檻外面的女人。
「不然你住在這裡。」女人說反話。
傅清微走過來,牽住她的袖子,食指和中指一步一步,在衣袖交替跋涉,握了握穆若水冰冷的手,就此沒有鬆開。
不僅如此,她還無師自通地用拇指撫了撫女人光滑的手背。
山風吹動了夜間的霧氣,也吹散了女人心中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