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微後怕地咽了咽口水。
房間裡有一個古代泡澡的木桶,裝了一半的熱水,石娭毑讓她把衣服脫了坐進去。
傅清微盤腿坐進去以後,阿月從那鍋藥湯里盛出來一碗,剩下的都倒進了木桶里。
穆若水:「有沒有不適?」
傅清微:「暫時沒有。」
阿月把那碗濃稠的「蛇羹」遞過來,面無表情地說:「把它喝了。」
傅清微立刻面如土色:「現在有了。」
話雖如此,她接過碗的動作迅速,生怕惹得這兩天對她不喜的阿月姑姑更不快,救命要緊,捏著鼻子三下五除二地灌了下去。
最苦的中藥都比這一碗成分複雜的蛇羹甜,雖然傅清微沒嘗到什麼固體物,但總覺得喉嚨每次吞咽都滑膩膩的,仿佛蛇光滑的體表。
她強忍著反胃的欲望,將最後一口蛇羹飲盡,擦了擦嘴,差點吐出來。
外浸內服,草藥和毒藥在起作用。
傅清微誠實地告知三人自己的變化:「我有點熱。」
細細密密的汗出現在她的額頭,起初只是熱,後來是痛,和蠱蟲發作時的痛一模一樣。
那隻蟲子識破對方的計謀,在她體內發了瘋。
「師尊!師尊!」她疼得意識模糊,下唇咬得血肉模糊,只叫穆若水一個人的名字。
石娭毑伸手攔住穆若水:「不可。」
穆若水忍著眼底上涌的熱氣,釘在原地。
木桶里的水沸騰起來,濃稠的黑色汁水翻湧,似乎在和她身體裡的蠱蟲對抗。
蠱蟲肆意奔走,在她的臟腑里隨處亂竄,到哪裡哪裡便是生剜之刑。數不清的蟲子啃噬她的血液和內臟。
傅清微雙眼緊閉,汗如雨下,痛得要昏迷過去。
石娭毑喝道:「保持清醒!」
傅清微狠狠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噴出一口舌尖血,血腥味瀰漫在口腔,靈台頓時一震,恢復清明。
她睜開眼睛,在汗水模糊的視線里緊緊地盯住前方的青袍身影。
師尊。
穆若水。
她的妻子……
傅清微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體內排山倒海的痛感慢慢地褪去。
然而這並不是個好徵兆,阿月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調製的湯藥在木桶里平靜下來,這一城不是她們贏了,是傅清微身體裡的蠱蟲贏了。
石娭毑沉聲道:「伸手!」
傅清微在桶中伸出左手,石娭毑枯皺的手掌有力地將她抓住,一隻幾乎完全透明的蠱蟲從石娭毑的皮膚里浮現出來,只有翅膀有淺淡的粉色,分外美麗。
它一頭扎進了傅清微的體內。
阿月聲淚俱下:「媽媽!」
傅清微最後的意識停留在石娭毑乾燥溫暖的手掌向她握上來,雖然布滿皺紋,摸起來並不舒服,卻讓她想起了照顧她長大的婆婆。
「奶奶……」
傅清微呢喃,昏迷了過去。
阿月淚流滿面地扶起跪在地上的媽媽,石娭毑擺了擺手,對穆若水道:「她已無恙,抱她出去吧。」
穆若水將傅清微從木桶里撈起來,為她裹上衣袍,出門前她的背影在門口停頓了幾秒,低聲說:「謝謝你。」
傅清微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她從來沒睡得這麼沉過。
穆若水守在她的床邊,第十次為她擦臉和手的時候,她醒了過來。
她感覺不到自己身體有什麼變化,問穆若水:
「蠱蟲解了嗎?」
「解了。」穆若水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你看起來不太開心,我還以為出什麼意外了呢。」傅清微鬆了懸著的一口氣。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我擔心你。」
穆若水牽過她的手至唇邊,親了親她的手背。
「我剛剛發現,不對,是昨天發現,石娭毑好像我奶奶,就是我跟你提過的,一直照顧我到高中的婆婆,後來她因病去世了。」
「嗯。」
「她人呢?我要去向她道謝。」
「我已經替你道過謝了。」
「我既然醒了,當然要親自去道謝。」傅清微說著便要下床,她感覺自己現在生龍活虎,尤其是蠱毒解了以後,更沒有了後顧之憂,精神百倍。
「別這麼著急。」
穆若水拉住她,說:「你睡了一天不餓嗎?先吃點東西。」
「好吧。」傅清微坐下來。
穆若水去拿吃的時候她去刷了個牙,師尊有潔癖,不喜歡她不刷牙就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