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水惦記著明日攜手同游,暫時不去想身體的異常感覺,她和師尊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她可以慢慢地想通。
年輕人入睡快,不多時傅清微就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明明幽微,存在感卻十足,傅清微坐了起來,悄悄打開門出去了。
走廊吹了幾刻冷風回來才順利入睡。
翌日同游滬城。
傅清微後世來過,除了黃浦江蒙上一層舊濾鏡外,其餘對她都是陌生的,和穆若水這個第一次來的人沒兩樣,同樣大驚小怪。
旁邊不時響起穆若水的哇聲,傅清微覺得自己都變年輕了,好像回到和甘棠當大學生特種兵的時候。
搭了電車,穆若水喜歡所以搭了兩趟。
沿江散步,以後的她也常幹這種事。
報社、銀行、照相館……街景都是最新奇的,穿著旗袍和西洋裙的女郎優雅地走過。
穆若水停在一家照相館的玻璃窗前,看著裡面掛著的照片。
照相技術很早就有了,但論商業化非當時的滬城不可,看到好幾家穆若水這才停下,動了拍照的念頭。
「師尊。」她回頭看著傅清微,目光里一絲期盼。
傅清微猶豫不決。
未來沒有留下她們的合影,是否代表她們沒有照過相,她應該拒絕她。
可如果一切已是歷史,無論她選什麼都成定局,她為什麼不答應她小小的願望?
傅清微想起蓬萊觀那些她為姬湛雪畫的畫,後世她沒有找到,難道代表她沒畫嗎?
穆若水見她久久不應,懂事地收回了艷羨的眼神。
「我們去……」
「我們去照相。」傅清微牽起她的手,走入了照相館。
「兩位……道長,儂好哇。」滬城人見多識廣,區區道士不在話下。
「你好,我們想要照合影。」傅清微自覺擔起了社交重任。
穆若水慢慢低頭看向她們牽在一起的手,一動不敢動,生怕她察覺。
師尊好久沒有主動牽她了。
「好的呀,二位道長要不要換身衣服?」
「都有什麼衣服?收不收費?」
「包含在照相費里的,不另外收費的呀。」
這傅清微就得帶穆若水轉轉了,男士長衫中山服西裝,女士旗袍洋裝布裙,穆若水指了一套玻璃櫥窗里的雪白盛裝,好奇問:「這是什麼?」
頭紗聖潔,層層疊疊的白紗組成繁複的長裙。
傅清微:「是西式婚紗,結婚穿的,和咱的喜服差不多。」
她生怕穆若水想穿這個,加錢好說,拍婚紗照不要啊。
好在穆若水只問了一句,沒有心動,還評價道:「沒有大紅喜服好看。」
「是。」
兩人轉了一圈衣服,穆若水有輕微潔癖不想穿別人穿過的,傅清微都順她的意,最後二人穿著道袍拍照。
外表二十七八的女人眉目雅致,五官清麗的年輕女人站在她身邊。
咔嚓——
二人面對鏡頭,同時揚起笑容。
鎂光燈接連閃了好幾下,穆若水的唇角克制不住地越來越燦爛。
約定了取照片的時間,兩人出了照相館,穆若水走路都是蹦著的。
照個相開心死了。
傅清微決定把看電影留到過兩天,這樣她的好心情就能一直持續下去。
傅清微走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仰臉望了望蔚藍的天,最近都是好天氣,也像自己此刻的心情。
如果時間能一直停留在這裡就好了。
不要再往前了。
不,她還沒能見到師尊。
天邊的雲捲雲舒,風推著它們向外走,朝霞晚霞輪番掛在天上,替換了兩個晝夜。
傅清微買了兩張電影票,帶穆若水走進了電影院。
穆若水坐在位置上東張西望,看著前面一片黑的銀幕也不知道是什麼,緊張興奮。
傅清微湊近在她耳邊低聲解釋。
穆若水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耳朵被女人吐息的熱氣熏紅了一片,衣角攥出花。
傅清微:「……」
她清了清嗓子坐正:「看了就知道了。」
穆若水低低嗯了一聲。
放映廳昏暗的燈光掩飾了她通紅的雪膩耳根。
看的是黑白電影《漁光曲》,傅清微以為是默片,沒想到這時代已經有聲音了,觀影體驗和後世相差無幾。因為純粹,反而更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