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顧問,請。」小幹事打開後車門。
傅清微坐上了汽車,踏上了前世她最熟悉的一條路。
她一開始買了車不熟悉開,帶著師尊慢吞吞地走這條路,穆若水也不介意,一邊聽歌一邊看風景。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馬上要到第二個十六年了。
小汽車停在靈管局光禿禿的大樓門前,沒有缺了一顆制服紐扣的保安大爺,靈管局的人暫時也沒有大範圍搬過來,得等她布置好結界。
但還是有不少人特意來迎接她。
幾位副局長和主任都在,給她接風洗塵。傅清微沒什麼塵要洗,也不想浪費時間,拒絕了豪華的宴席,原地開會。
靈管局被迫打了場窮酸的仗,此時的靈管局第一任主任仍不放棄收她入編,讓她坐最後一席副局長的位置。
傅清微道:「閒雲野鶴,實難奉從。」
主任磨破了嘴皮子,傅清微輕輕將水杯擱下,面具後的眼睛淡淡地望向她。
主任:「好的穆顧問。」
靈管局有錢有儲備,傅清微的陣法材料都是獅子大開口,她要布一個舉世無雙的陣法。靈管局巴不得,越珍稀越好,越貴越好,有求必應。
三個月後,傅清微布陣到了最後一步,她身處陣眼,咬破指尖擠出一滴鮮血,留下了一道自己的氣息。
傅清微扭頭對著身後的相思劍說:「來日我會讓你破這個陣,記得我的氣息就是陣眼。」
相思在劍鞘里清鳴了一聲。
記住了,主人。
傅清微眼眶微濕:「好相思。」
她知道它記住了。
傅清微交出了一份滿分試卷,靈管局給她開慶功宴,傅清微在宴席開始前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張字條。
1953年冬,傅清微回到蓬萊,開啟整座後山的結界,切斷一切信息,不再與外界保持聯絡。
靈管局從此失去了她的蹤跡。
——穆顧問行蹤不定,大部分時間在蓬萊隱居,不問世事,偶爾出現在人間都是降妖伏魔的大事。
十年後。
庚申夜。
傅清微盤腿在道觀的後院打坐,仰頭望著月光中淡淡流動的精華,蘊含著非同尋常的靈氣。
十年前她夜觀天象,推衍得出十年後的庚申夜將會有一場帝流漿。
所以她等到今日,準時出現在這裡,為的就是這場帝流漿。
月華傾瀉人間,傅清微立刻施展術法,周身清氣縈繞,月光里隱隱約約的白色靈氣大半被她輕柔地牽引過來,一半注入石棺,一半湧向了旁邊的桃樹。
石棺原先總是血紅的光,如今被帝流漿環繞,散發出銀白的柔和光芒。
一壁之隔的石棺中,沉睡的穆若水眉目舒展,雙手交疊搭在小腹,安詳地躺在裡面。
而庭院的桃樹從樹幹到枝葉都籠罩在光芒里,一直等到這場帝流漿結束,才散去白光。
傅清微以人力強引帝流漿,臉色慘白,昏迷倒在了地上。
翌日她從地上醒來,面前的桃樹招搖著枝葉,仿佛和從前一樣並無區別。
傅清微已瞧出端倪。
她淡道:「璇璣?」
桃樹飄落幾片花瓣,化作一個四五歲穿著粉色襦裙的女孩,對她叩拜下來。
「璇璣見過娘親。」
第159章
璇璣?
龍璇璣接受了傅清微給她取的名字, 跪下來向她叩拜。
「璇璣見過娘親。」
龍璇璣第一次從樹變成人,有點社恐。
其實她昨晚就化形了,好奇地盯著昏迷的傅清微看了半晚上, 娘親長得真好看。
她本來想扶她起來, 人小沒力氣, 又不會使用妖力,使盡吃帝流漿的力氣, 也沒能托起她一星半點。
乾脆變回樹裝死。
不知道娘親有沒有發現, 希望她沒有。龍璇璣低頭咬著自己的唇。
「起來吧。」傅清微的聲音溫和疏冷。
「謝謝娘親。」
龍璇璣手腳並用地一骨碌爬了起來,手短腳短的, 可可愛愛, 悄悄用黑葡萄大眼睛打量站著的傅清微。
她的娘親卻無意理會她的孺慕之心。
傅清微按了按眉心,額頭的熱度隱隱約約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