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不仁愛,她也受到應有的懲罰,她愛護自己的親生兒子沒錯,錯就錯在太愚笨,終害人害己,小相爺也是受害一方,不應再自尋煩惱。」
受害一方?人人都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他今日所為,以及他今後所為,必將被天下人唾罵,不忠不孝、背信棄義,這是他選的路,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害一方。
「小相爺若心情不暢,奴婢可想想開解的辦法。」
感覺小相爺鬆開了抓握她手的力度,給了她一個可以接著往下說到表情,千芮趕緊接著勸解:
「其實,無論怎樣的人,都會有煩憂,如果置之不理,人的煩憂會壓在心裡,越壓越重,於身心不利。」
「這時候就可以試著開解自己,比如多看看書什麼的。」
小相爺聽得鼻子哼地一聲譏誚。
「或者,吃好吃的,買喜愛之物,遊山玩水——」
說著千芮想到自己當啞奴時被那些人欺負的日子。
「不過這些都得花錢,我之前俸祿不高,也不能出門,連話都不能說,所以我一般會用一個不花錢的法子。」
薰香是那種恰到好處的山間雨後混合著泥土和濕木的清新香味,讓人很放鬆,凌雲洲聽得饒有意味。
在山谷時,逮著機會,徐千芮總喜歡吧唧說不停,他已經習慣,只是不知當啞奴那段時日,裝聾作啞,那般隱忍,卻也不是尋常女子能做到的。
凌雲洲放開她的手,等著聽她所說的法子。
「像這樣。」
千芮展開手,再慢慢環抱住自己。
「我那時候又窮又聾,又啞又餓,又冷又沒朋友,難過了,就會這樣抱一抱自己。」
她清冽一笑,想著凌夫人刻薄短淺,小相爺還在襁褓中時,也定不會如親生母親般待他親密,對於這樣的小相爺,就需要補上。
「就像,兒時被母親抱著一樣。」
千芮這舉動竟讓凌雲洲有些懵,一時竟忘了原本兩人在討論嚴肅的事情,千芮又問道:「小相爺,您見過刺蝟嗎?」
「見過。」凌雲洲本懶得回答。
「刺蝟總是豎著一身刺,看起來很可怕,其實它們的身體特別特別軟,一般的籠子根本關不住。」
一個人內心越柔軟,它豎起的刺就越鋒利,在徐家寨時,她無聊時喜歡去木灌中找刺蝟,把它們團在手裡把玩,時間長了,刺蝟便不把自己縮成一團了。
千芮總是相信,重重的尖刺之下,那顆柔軟、怕受傷的心,才是刺蝟原本真正的樣子。
千芮張開自己的手,凌雲洲警覺道:「你想幹什麼?」
千芮輕輕地「禮貌地」靠了過去,雙手環住在他的肩膀外,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給予示範,一邊說:
「刺蝟一感到害怕的時候,就會蜷縮住,用力地抱住自己,」
小時候她就想,想做一個真正的勇士,奮不顧身,不怕被刺得千瘡百孔,抱一抱她的刺蝟。
「就像這樣,它們就會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過去。」
千芮示範完正打算起身,他一把扯住過她的手,將自己順勢扣在她懷裡。
「別動!」
她竟然敢將他與那些刺蝟作比較,他扣住她肩膀讓她保持擁抱他的姿勢,審問:
「今日這房中的薰香,你從什麼地方拿到的?」
「是我自己調製的,我自己用過多次,效果不錯的。」
「浴湯里的材料,也是你自己調的?」
「對啊,是不是泡完之後,身體舒暢不少?」
湊得那麼近,他聞得到她身子也散發著同樣淡淡的薰香味道,也明知她所言不假,卻說:
「今晚,你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就這麼曖昧的姿勢,讓千芮腦中立刻想起從前幾個司管把自己送來小相爺府上前,那些司管特地給她看了「小人書」。
早就暗示她,侍寢這樣的「合理」要求是不可拒絕的。
千芮曾安慰自己,小相爺長得好看身材好,就算真發生什麼,自己實屬不虧。
要不是小相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冷漠,千芮還擔心自己會失身於此,幸好此人語調還略帶嫌棄:「否則你怎麼證明這些東西無毒。」
他聲音有些氣弱,他額頭抵在自己肩頸處,熱乎乎的,千芮伸手探了探他額頭,好像是病了,又或許是薰香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