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般不會就這樣相信,但太太姥姥多次誇獎您,所以只能說,找不到您的信息在我們意料之內。」
——哦,她們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在一個很高的位置,而自己將因果關係理解反了。
「好吧。」李琢光斜靠在座椅把手上,這個話題有些難以推進下去了,貿然提出想看葛靖的日記實在太冒昧。
她只好換了個話題,切入她自以為的正題:「停泊場接駁我的那位——女士——大概吧,如果搞錯性別了我向她道歉,她說,您的人夫被暗殺了?」
「嗯?」葛韶英愣了一下,目光游離開李琢光的臉龐,似是在回憶,「我沒有人夫啊。」
她頓了頓,挺直後背,甚至想調出終端查看:「我沒有標記過男人。」
過去的晴山的確有婚姻存在,但在逐漸演變成母系社會的今天,婚姻制度被取消。
但猛獸都會有領地意識,加之生理構造的不同、為自己的後代負責,女性更不希望自己的東西被她人染指,以免在外面染上髒病帶回家裡。為了減少糾紛、明確界限,創造出了「標記」這一行為。
接受女方標記的男方會在身體最顯眼的地方用特殊的顏料紋上女方的名字和公民編號,若被拋棄,這種顏料也無法洗去,而只能用同樣的顏料在上面畫一道橫線,以表明被拋棄的事實。
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女方可以以為後代挑選優質基因為由無限制地標記男性,所有被標記的男性都需要對女方的後代一視同仁照顧。
本來對被標記的男性只有「人夫」一種稱呼,只不過幾百年來他們互相扯頭花,為了彰顯自己地位不一般,例如女方將最得意的女兒交給某位人夫撫養,他們提出了「侍夫」、「侍人」來區分得寵程度。
只有最得寵的能叫「夫」,餘下的只能是「人」。
因為每一個孩子對於女方而言都是她親生的,也不願意多費時間找誰是親生父親,所以通常是所有人夫共同照顧孩子。
如果女方指定某個男人照顧特定的孩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可以根據孩子在女方心裡的地位決定男人在她心裡的地位。
但相對應的,女方也需要承擔被標記男性的生活成本。
——至少法律是這麼規定的。
李琢光想了想那人的措辭,又問道:「她說你是個痴情人,沒有拋棄糟糠之夫,所以這次特別生氣。」
比起五分鐘之前,現在李琢光和葛韶英的表情完全掉了個個兒。
葛韶英想解釋,又覺得事實如此沒什麼好解釋的,過一會兒又覺得要是不解釋萬一被李琢光誤解。
她嘴巴張了又張,最後無力地撐著頭:「我真沒有,我小時候可靦腆了,連男同學的手都不敢拉,去哪兒有糟糠之夫?」
李琢光亮出終端與芮禮私聊的頁面,對面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很快發來一段視頻,是從任務執行記錄中截取出來的。
她將視頻放給葛韶英看,葛韶英越看越是瞪大雙眼,滿臉寫著不可置信:「這人我從沒在停泊場見過。」
「你能記住每一個人的人臉?」李琢光看著那張怪異如異種的臉,想想街上那幾乎長得差不多的路人,著實好奇。
葛韶英立馬拉出虛擬屏幕開始搜尋這張臉,一邊找一邊答道:「那倒不是,因為現在人力緊張,停泊場一共就七個工作人員,不必要的都削減了。」
她很快拉了一張停泊場工作人員的表格放到李琢光面前。
七張證件照都有正常人類面孔和變異後面孔的對比,只是那變異之後的臉都長得差不多。
薩滿一般的巨大鷹勾鼻從中間將嘴唇一分為二,海溝一般凹陷的眼睛,混濁灰白的眸子和一片雪色的稀疏短髮。
李琢光實話實說,她覺得這幾張臉和停泊場裡的那人都沒什麼不一樣。
「……」
為了不表現出自己的不專業,李琢光選擇若有所思地沉默。
幸好還有芮禮:「第一個人雙眼皮最寬,第二個人鼻子最大,第三個人耳朵是招風耳,第四個人頭髮最少,第五個人兩隻眼睛不一樣大,第六個人鼻孔外翻,第七個人眉眼間距最大。
「停泊場裡的那人,眉毛非常濃密,而且是個單眼皮。」
李琢光:「……」
那整個眼睛都窩在眼窩裡的照片,芮禮是怎麼看出她們雙眼皮寬窄的?
她以前也不會臉盲啊?
「那我截圖裡的這個人可以找到嗎?」李琢光把那張停泊場接待人員的照片又拖出來詢問。
葛韶英點點頭:「當然可以,不過要花點時間,現在指揮中心加上我也只有三個人了。」
李琢光:「……我讓我的隊友來幫忙,麻煩你開一下權限,可以嗎?」
葛韶英喜出望外:「真的嗎?太好了,那我——」
李琢光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一般打斷她的話:「我的隊友不會幫你處理政務。」
說完,不光是葛韶英,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這嫻熟的語氣,跟她倆已經認識很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