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重心落在上半身,重量盡數壓在小講台上,二維化的雙腿已經支撐不了她上半身的重量。
李琢光扭過頭,看向拱門下的那塊木牌子。
天堂……為所有女孩敞開大門的天堂……
至少在李琢光殘留的本能里,對這個概念並不熟悉。
如果從女孩那方思考的答案已經窮盡,那麼換一個思路,從「天堂」的角度思考。
一個不管女孩好壞,都願意敞開大門的地方,會覺得最合適進入的時間節點是什麼?
蠟化吞噬了她的左手和肩膀,覆蓋了她半張臉,吃掉了她的嘴巴和鼻子,她無法呼吸了。
她僵硬地把頭轉回來,用肩膀帶動手臂,一筆一划地在紙上寫下——
「她希望的任何時候。」
最後一筆落下,蠟化恰好蔓延過她整個右手。
啪嗒一聲,中性筆從平面的手中落下,與本子一起落到地面上,壓下一片紙質皺褶。
紙片女人搖搖晃晃地倒下,與孩童蠟筆畫的世界徹底融為一體。
「你要的答案在這裡。」
*
「都一天了,李隊還是沒醒嗎?」
「沒有,你安心,她生命體徵平穩,不會出事的。」
「主要是李隊剛出來的時候那樣子太嚇人了,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手是紙片。」
「……」
李琢光恢復呼吸的時候,耳邊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想起自己在幻境中光怪陸離的一切,最後所有絲線匯聚在一起,織成一個名字——
羊曜。
她的眼皮掀開一條縫,瞳孔在眼睛裡漫無目的地亂轉,身邊的女人立刻發現她清醒過來。
「芮禮——芮禮!李隊醒了!」
很快有另一個人模糊的影子走進李琢光的視野里,有輕有重地捏著她的胳膊,那人的手很涼,像一塊剛從冷凍櫃裡拿出來的冰塊。
李琢光眼睛沒力氣,眨了兩下眼,又疲憊地閉了回去。
羊曜。
她想起自己在哪聽過這個名字了。
開會那天,在會議結束後,她追上霍聽潮詢問了那個異軍突起的初三妹妹叫什麼名字,霍聽潮告訴她,叫羊曜。
羊曜現在是保衛廳的防爆三隊隊長,當時旁邊柜子上放著一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牛璟拿著進辦公室問誰吃剩下的,別放外面引蟑螂,裡面有個聲音回答,羊曜吃的。
當時李琢光聽成「羊要吃的」,還在心裡想了一句保衛廳居然養羊?
怪不得那閣樓天花板掉下來的時候會變成蟑螂。
可惡的潛意識。
……等等,但那不是幻境麼?自己又不是幻境異種,怎麼會因為自己的潛意識影響當時的場景?
她胸口起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身體恢復了一些力氣,皺著眉睜眼,看向正在往她手臂上佩戴葡萄糖電線貼片的觀千劍。
「輕點,我會痛的。」她回縮了一下手臂,聲音粗啞。
「不用力戴不上去啊!」觀千劍並不擅長這種精細活,總是不由自主地用力,把李琢光的手臂都捏青了。
芮禮抬眸看了滿頭大汗的觀千劍一眼:「去叫陳戊來貼,平時這種事不都是他做的麼。」
觀千劍手上一頓,還是繼續嘗試給李琢光尋找血管為她貼片。
「我來吧,劍姐。」旁邊伸來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卻被觀千劍一掌拍開。
「滾,我現在看到你就火大。」
陳戊尷尬地收回手,搓了搓蒼白的嘴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躺在床上的李琢光看看陳戊,再看看觀千劍,問道:「怎麼了?」
芮禮拿著小手電掰開李琢光的眼皮查看她的瞳孔,忽略對方的一聲「我要瞎啦」,調出李琢光的晶片身體狀況記錄,一邊回答道:
「把你倆救出來的時候陳戊沒缺胳膊斷腿,就受了點內傷,吐了半天的內臟碎片。觀千劍覺得他沒在幻境裡好好替你擋槍,所以生氣了。」
她對著角落裡的桶努了努嘴:「吐了大半桶,觀千劍攔著我們不許處理掉,要讓你看看。」
李琢光:「……這麼噁心的東西留給我看幹什麼?」
「因為我要你看看,別人都沒辦法保護你,我要你和我保證,下次進幻境找你的人必須是我!」觀千劍湊近李琢光的臉,惡狠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