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定,符騫宣旨,言貴妃降為言嬪。
李令宜趁機道:「這後宮如今亂糟糟的,陛下也該另立新後了。」
符騫眼皮一跳,太后果然想插手此事。
他前幾日聽言嬪提起過,還未當回事,這太后又不是他親生母親,立不立後,立誰為後,又豈是她能插手得了的!
可今日看此情形,太后怕是不達目的誓不休了。
符騫假意孝順:「母后有何人選?近日大臣們也紛紛上書,提醒兒臣該立新後。」
李令宜此刻就算有了人選,也不能宣之於口,只道:「此事重大,皇后人選重要的是賢良淑德,不如依慣例讓各家推舉品行才貌俱佳的貴女,再作選擇。」
符騫有些詫異:「為何不在宮中這些嬪妃里選一位?」
「如今言嬪剛出了事,降了位分,我兒覺得除了她,這滿宮上下還有何人能勝任?」李令宜自然知道他心裡有言殊,斷不能讓兩人得逞,於是道,「言嬪自己不爭氣,失了機會,只得再從宮外找了。」
言嬪雙手指甲死死摳住地板。
就算她不能坐上後位,太后也休想覓得如意人選!
正想著,瑤光殿照顧小皇子的宮女突然急匆匆跑了進來:「陛下,娘娘,不好了,小皇子他、他不小心看了井裡撈上來的屍體,撞邪了!」
言嬪迅速從地上爬起:「撞邪?如何撞邪的?」
「都怪奶娘,她非要帶小皇子出來曬太陽,一不留神被院中屍體絆倒,小皇子正好摔在屍體上……」宮女哭喊道,「小皇子口吐白沫,渾身顫抖不止,正是撞邪之兆啊娘娘!」
言嬪此刻也顧不得太后和陛下還在,跌跌撞撞向外頭跑去:「快!快帶我去!」
符騫也跟著去了。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後宮長久無所出,所以當初言嬪剛入宮便懷上了龍種,一度讓他春風得意。
三個月前皇子降生,他雖礙於皇后還未生出嫡子,不敢太過寵愛,卻也將這孩子視為心頭肉。
李令宜望著兩人離去身影,心中不由一陣酸澀。
若她能有個孩子,會不會符騫能手下留情,一切全都不一樣……
「太后娘娘不去瞧瞧?」孫嬤嬤問。
孫嬤嬤覺得自家小姐變了,變得有些冷酷無情。
辭月身亡,按理說小姐該十分痛心,然而她卻並未流露出些許哀傷。
李令宜搖了搖頭:「這真是報應!可惜這報應卻讓一個無辜小兒承受……」
她想起皇家宗室還有不少孩子。
不如從這幾個孩子中選一個,由她暗自培養,將來好扶持為幼帝。
如此大仇得報。
「回宮。」她吩咐馮寅,「待會兒你留意些,若見崔太傅下朝出宮,請他過來,哀家要見他。」
第7章
化雪,天寒地凍。
李令宜在昭陽宮等了崔寂快一日,直到日頭漸漸西斜,也不見他人影。
好在馮寅及時匯報了他所在之處:「稟太后娘娘,如今崔太傅被聖上留在御書房,想是有大事相商,奴雖留了口信給御書房當值太監,可到現在不見聖上放人……」
李令宜思索片刻,道:「跟我四處走走吧。」
她心裡遠不如面上能沉得住氣。
被困在宮裡,這樁樁件件急需倚仗一個能在宮外隨意走動之人。
崔太傅權勢滔天,又對章愔舊情未了,自是上天派給她的天選之人。
李令宜披了件深色鶴立大氅,踱步出了昭陽宮,徘徊在出宮必經的宮道上。
朝臣們下了早朝,大多出宮去往當值部門,再不入宮。
如崔太傅這般頻頻被留下者,實屬不多見。
所以此刻這宮道上寂靜無人,只余化雪殘水淙淙流入兩側水道,發出潺潺水聲。
遠處一道緋色身影緩緩向宮道走來。
馮寅一眼望過去,有些激動道:「娘娘,是太傅!」
這還是李令宜第一次仔細看他。
他身著朝服,抬腳氣定神閒,眉頭微皺,目光中一片冷色,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
卻在看到太后章愔的那一刻,眸中冰雪散去,染上關懷之色。
「太后。」走至離她十步之遠的位置,他停下腳步執手行禮,一絲一毫未有逾矩。
李令宜忍不住上前一步,想離他近一些,好說些密謀之語。
不料崔寂跟著退後一步,克己復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