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乘車往酒樓去。
崔寂不忘問她:「我就離了這一會兒,你是如何與那些人搭上,還演了這一齣戲?」
李令宜只得胡亂編瞎話:「那耗子巷在京城多有名啊,誰若有些髒事,不都去那兒請人嗎?別人去得,為何我就去不得了?」
崔寂不信這說辭。
自章愔入京,他時刻派人暗中跟著。
當初她一入京,只暫在郊外驛館歇過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就進了宮。
她如此規矩之人,絕不可能知道這些。
崔寂不禁蹙眉看她,見她一身公子哥裝扮,行事頗為大膽,全然不像自小養在閨中的小姐。
他一時疑惑。
李令宜還從未被符騫之外的男子如此直勾勾盯著,不免心跳加快。
然芳則縮著頭爭做一隻鵪鶉,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氣氛詭異的車廂內。
崔寂冷笑一聲,見她一副心虛模樣,收回目光,道:「短短這半日便能想出如此奇法,讓孟家人財兩空,愔愔還真讓我刮目相看!」
李令宜低頭,只當是他在誇她。
*
酒樓過了晌午,已沒什麼客人。
原本人都已經歇了,掌柜的見是貴客來了,殷勤上前。
「大人今日怎麼得空蒞臨,樓上您的房間一直給您留著呢!」他堆起笑容,不見絲毫不耐煩,叫起趴在桌上的小二,讓他去後廚知會一聲。
李令宜跟在崔寂身後,默默瞪了他好幾眼,原來他是這兒的常客,還有專門的包間……
真是個權勢滔天的大貪官!
她心裡不由暗罵,又憂心起家國來,符騫治下若都是些蛀蟲官員,這剛穩了幾年的局勢又能撐多久?
不如她親自上手,垂簾聽政,把符騫踢下台。
如此胡亂想著,又覺自己幼稚得緊,不由搖頭,垂頭喪氣一番。
待回過神來,她已被單獨安排在太傅大人的房間裡,聽著眼前美人撥琴奏樂,其餘人等不知去向。
另一間屋子裡,崔寂正站在窗邊,垂眸望著窗外樓下河水,目光平靜。
然芳站在屋子正中央,默默低頭,大氣不敢喘一口。
「不知芳美人,此次出宮是受了何人指點?」
然芳只覺太傅的聲音,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耳邊「嗡——」的一聲,腦中一片空白。
崔寂拿起手邊魚餌,往河面撒了一把,河裡頓時冒出幾十條魚來,將那碎屑紛紛吞下,又迅速鑽回水中。
然芳穩了穩心神,道:「回太傅,妾是陛下的人。」
崔寂眼皮都未抬:「那言嬪呢?」
然芳「撲通」跪地:「太傅可以去問陛下,是陛下親自讓妾跟在太后身邊!」
「若這麼說,太后之事,你是跟陛下說,還是跟言嬪說?亦或是……二者皆有?」
然芳搖頭:「然芳自始至終只忠心陛下一人!陛下的人,就是太傅的人,您與陛下一體,陛下已交代過妾,若太后有何事,自然可向太傅先行面陳。」
崔寂停下手中動作,緩緩轉身,看著她道:「那你說說,太后有何不尋常,需向陛下奏聞?」
然芳知她瞞不過崔寂,於是老老實實將今日之事細細跟他講了。
「除此之外……」她偷偷瞄了崔寂一眼,「太后再無不尋常之處。」
若說太后最大的不尋常,就是和崔寂之間……
不過她還沒蠢到當著崔寂的面,提起此事,除非她不想活了。
這等隱秘她只能咽在自己肚子裡爛掉。
崔寂沉默了片刻,道:「如此,甚好。既你已全權告知,我自會親自向陛下面陳,你可明白?」
然芳不迭點頭,這是讓她封口。
「你退下吧。」
崔寂終於發話讓她離開,她慌忙起身退去。
到了門口,又聽窗邊淡淡飄來一句嘆息:「這條河,一年不知從此處掉下幾人……」
然芳只覺背後一涼,慌不擇路竄了出去。
她循著琴音找到包間,小心推門進去,見桌上已擺滿了菜,太后正在細細品嘗。
見然芳進來,李令宜抬起眼皮喚了一聲:「過來坐。」
然芳不忘關上房門,此刻她毫無胃口,什麼都吃不下,草草瞥了一眼桌上的菜。
她有些怔忪。
蒸鰣魚、爐焙雞、鹽水牛肉、八寶兔丁等等,一道道熟悉的菜式映入眼帘,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她常隨小姐一同逛街吃耍時。=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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