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著劍走到被架起來捆綁著的第五潛魚面前,第五潛魚見了,反倒來了精神:「被人罵是太子嗣子你都不生氣,今天怎麼就這麼生氣?」
小白最後問題只有一個:「你不把晉人當做子民,又有何顏面想做晉人皇帝?」
第五潛魚瞳孔一縮:「你說什麼?」
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小白會怎麼罵他,從大義壓制,拿武帝做由頭,無非不是禮法就是晉律。
可他什麼都沒罵,反倒是問他有什麼臉想做皇帝。
他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才做皇帝多久,有什麼資格來教訓他!
「你憑什麼教訓我?不過是生母都沒有,被皇后撫養的小子……」
「缺父愛不是你可以肆意妄為發泄的藉口。」
第五潛魚開始謾罵,小白已經不想和他花時間多費口舌了。
武帝的孩子除了太子不缺父愛,他不在乎父愛,其他兄弟哪個不是一出生就跟沒父親似的。
第五潛魚的心理問題武帝固然要付一部分責任,但是在皇宮裡所有人都是享受著同等的教育,沒有父愛不代表沒有教育,那些不同老師教導的晉律禮法以及基礎的人文,他可不是沒學。
小白他們清晨進的城,現在時間已經都快下午了,從進城之前到現在他也都在壓抑自己的情緒,這事情必須儘早解決。
「燕王第五潛魚,永業元年,在燕國境內橫徵暴斂,勾結胡人。
永業二年,意圖謀逆,勾結匈奴,私毀長城,致使雲中、五原、朔方三城百姓民不聊生;又在燕國境內魚肉百姓,濫用私刑、冤殺百姓,還妄圖將數萬晉人私賣匈奴……」
士兵、薊州官員還有薊州百姓,都看見了空地上被綁著架起來的燕王,還有提著劍,臉色冷凝的皇帝。
不知道是什麼方法,分明皇帝一個人在說話,但他不是很響亮的聲音,卻清清楚楚傳到了燕王宮外在場所有人耳朵里。
他們聽著皇帝一條條念出燕王罪狀,不由得屏住呼吸,靜靜等待皇帝後面的舉動。
他會怎麼做?
真的會同他誓言一致,還他們一個公義嗎?
「身為晉人,裡通外敵,引胡入境,罔為晉人。身為君王,受百姓供養,不思治理境內,反而欺上侮下,視百姓如草芥,罔坐王位。」
兩儀劍寒光一閃,還沒擦洗的血跡上再度沾上新血,都沒叫出聲的機會,還帶著冠冕的頭顱滾落到地上,他頭上帶的整齊的冠冕終於從他的頭上掉了下來,摔在地上。
「罪人第五潛魚已誅,餘下燕國人等,一併壓下去,三日內於燕王宮前,一併候審行刑!」
依照這個世界貴族政治的運行規則, 小白應該遵守規矩,把燕王帶回洛京審判,最後私下處刑。
但……去他的狗屁規矩!
看見那些衣不蔽體,無家可歸,真的一無所有的薊州百姓,他如果還要顧及貴族顏面,連這點給他們的正義都不肯公開,一點的他們的尊嚴都要思慮再三,他就算是完成天道的任務了,還有什麼臉回家!
第67章 薊州安排
方才還在對皇帝出言不遜的罪臣,此刻已經屍首分離,頭顱滾落在地上,沾滿泥土。
皇帝沒有把燕王收押回洛京私下裁決,而是在薊州城,在燕王宮外,當著眾將士和薊州百姓的面,公開審判,親自裁決了一位諸侯王。
這是自周以來,從未有過的事。
天下皆有法度,但是法律從來都是掌握在貴族手中,怎麼判罰都是依照貴族自己的尺度,直到百年前,鄭國宰相子產冒天下之大不韙鑄刑書,把重刑鑄在鼎上,第一次對外公開了成文法,能看得懂文字的中下層階級才知道了到底那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子產的行為讓整個鄭國貴族階級震怒,但他本身就是大貴族,還是鄭國頂樑柱,沒了他鄭國真不行,他才沒什麼事,死後還有鄭國百姓為他痛哭。
從子產鑄刑書開始,法律就不再是貴族任意妄為的工具了,儘管這只是讓他們收斂一些,無法欺壓那些能讀書寫字的群體。
戰爭、叛亂、政變這種高風險事情中,貴族若是死了沒有人會追究,但平時貴族們犯了什麼錯,雖然也有自己審判的流程,也會被懲戒,但都是貴族官員們這些統治階層內部的事情。
如果一個百姓犯法,他會被審理,死罪的話推出去在鬧市處置就好,貴族犯罪也會被審理,死罪的話就就是處決也是私下裡,不會在鬧市給百姓看到。
他們自己抓了,自己罰了,自己殺了,怎麼樣處置都好,就是不會對下層公開,頂多後面對外給個結果通知。
不止沒有義務,還有高高在上的階層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