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平縣令也擔憂道:「可以想到前些天的那聲音,我就感覺……他可連親兄弟都能親自動手……」
還是以那麼折辱貴族顏面的方式,在庶民面前動手,古往今來誰有過啊。
貴鄉縣令不以為然:「燕王又是造反,又是逼得民變,五萬人都進了薊州城,皇帝肯定要表態。
手段是殘暴了些,也情有可原。以前諸國父子兄弟鬩牆的事還少嗎。」
皇帝殺的不是什麼貴族,那是他兄長。
要說他因為魚肉百姓的罪砍了燕王,大家是不太相信的,為了百姓砍了堂堂諸侯王,怎麼可能。
所有人都下意識忽略了這種對他們而言十分離譜的可能性,堅定的認為皇帝就是處置覬覦帝位的不安分兄弟。
也有人幸災樂禍道:「這取代姬室成了天子,第五家也避免不了這種爭端啊。」
雖說不少貴族連姬姓都沒有了,但說起自己的身份依然自得,對第五家這個和姬、姜、姚、嬴、姒、妘、媯、姞幾個上古大姓都沾不上的晉國皇室,不少人內心都拿著姓氏內心鄙夷的。
人前的時候知道勝者為王,人後也不妨礙他們精神勝利。
就在他們這裡放下了心聚眾討論的時候,姚章也帶著人到了平邑縣。
武陽除了郡守府魏州,下面還有樂平、平邑、貴鄉、繁水、元城、觀城、馬陵七個縣。
也不知道陛下哪裡來的消息,說這些人就在魏州郡守府,王歸已經帶上兵馬去圍人了,柳珀、張巍、劉德還有幾名親衛里表現不錯的將領,都各帶了一些人去了不同的縣。
王歸手上的兵馬最多,為的是把人都先看管起來,其他人去不同的縣,為的是趁那些縣官不在直接找到帳冊、收集其他人證物證。
而姚章,不止是官職高,還有豐富實時處理經驗,也負責了一個縣。
時間回到前一天的薊州郡守府。
看著自己眼前的帳冊,姚章額頭上的汗也越來越多。
不是熱的,也不是怕的,是氣的。
他的官職不是大司農,不管全國上下錢糧,但不代表他就不懂這些。
這時候能讀的起書的都不是一般人,除了個別家貧,靠上雍學派貸款辦私學普及教育的,大部分都有家族教育。
能讓御史大夫朱平把他派到阜陽,處理劉芍一案的劉家,就代表了他自身能力的不俗。
燕地以前給洛京朝廷交多少,他們御史府作為官員工作的審查部門,也是略知一二的。
看看他們以前交的,再看他們給燕王交的,簡直就是把燕王當傻子糊弄。
在姚章這裡,沒有什麼他們少交給了燕王就是變相幫助朝廷的說法,都是偷稅漏稅。
他們正常收稅上來交給燕王,燕王再交十分之一給朝廷;現在他們少交給了燕王,燕王也就少交給了朝廷,怎麼都是他們吞了正常應該交給朝廷的錢。
吞了理應給朝廷的錢,難道還要指望姚章這個忠實的洛京官員感謝他們嗎?
這麼糊弄燕王,糊弄朝廷,簡直猖狂至極!
而且對著燕王和朝廷都這麼猖狂,指望他們對治下百姓也只是收取十分之一的稅,姚章可不相信。
他去查阜陽的時候,那個只是對劉芍報案不知情的縣令,大戶的稅也是有少收的,差的給百姓增了一些。
離洛京還算近的阜陽如此,這燕地,怕是更加過分。
看了姚章難看的臉色,柳珀很好心的把燕王宮內官的那一番話告訴他。
燕地官員差,但是燕王也真的是個傻子。
從姚章看帳冊開始,除了小白,其他人都在盯著他,期待看到他驟變的表情。
不是他們不信任姚章或者幸災樂禍,實在是這燕地的事太離譜了,他們自己已經當時被重創到了,迫不及待也想把這份難以形容的語塞憋屈之感轉嫁給別人。
當看見姚章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怒火高漲的同時還無言以對的表情,他們欣慰一笑。
太好了,覺得這事離譜荒唐的我們,果然還是正常人。
姚章聽完柳珀的補充,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這種丟人玩意,要不給他過繼出去吧,不能讓他在史書上還是武帝的孩子,這太侮辱武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