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能披著好方便辨認,但是渾身的動物皮毛必須改了。漁陽人帶來的物資里也有不少布匹和成衣,給他們分一分,皮毛也貴,他們可以穿在裡面。
懂匈奴話的柳珀領了一千騎兵,王歸和其他人各領幾百,有小白在,姚章的隊伍也領了一千騎兵。
從薊州出發往南的路,可比他們從雲中往薊州快的多,快馬不過半日時間,就到了平邑縣的範圍。
這時候秋收早已過了,平坦的大地上都是光禿禿的,樹枝上的葉子也全掉光了,只留著枝幹,冷風一吹,更蕭瑟了。
他們這些人放緩速度,小白觀察土路上那些建在一起的村落:黃土泥牆,上面鋪著稻草,窗戶也小小的,有些還沒有窗。
但是無一例外,這些房子的門窗都是緊閉的,哪怕沒有窗戶的房子,他一眼看過去,裡面的人都是縮在一起,不敢看外面的畏縮之態。
小白帶頭下了馬,御史府跟著姚章一起來的屬官得到上司眼神,立刻就去最近的屋子敲門。
想起他們好像不會薊州話,小白替他們喊道:「這裡是不是平邑縣,有人在家嗎,有人嗎?」
這裡不是薊州,但離薊州很近,兩個郡的人說話區別並不大。
高聲喊了好幾聲後,村子毫無反應。
姚章他們早就猜到如此,匈奴人的騎兵不能動,讓晉人士兵去把門直接推開,從裡面架出來了一個看著三十多歲的男人。
屋子裡他的家人們都在瑟瑟發抖,都不敢抬頭看是誰把他們家人拉出去,還是三歲的小女兒喊了一聲「爹」。
翻譯小白用薊州話解釋他們這群人只是來問點問題的,問這裡百姓每年都交多少稅,地都是不是他們自己的。
看著被架起來眼神恐懼的男子,小白的心微沉。
雖然不太喜歡這種問話方式,但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如果不是士兵們架著,這些百姓絕對不會願意出來對話溝通。
就像現在,他用對方能聽得懂的薊州話問了話,眼前這個百姓也是直搖頭,閉口不言。
還是姚章拔了刀威脅,這男子才害怕到開口。
「不、不是我們的地 、不都是……我們也不知道怎麼交稅……都是、都是仝拾人來的……」
「仝拾人是誰,這裡不是你們的地,又是誰的地……」開始說話就是個好信號,小白又耐心問他幾個問題。
這地,在男子記憶中就是上面主人的家的地,他們這些村里人都是要給主人耕種的,作為交換主人也會給他們一小塊地。
到了耕種的時候,主人就會安排人發農具,組織他們耕種,然後到了下一個階段,就又給他們發不同的工具,干不同的農活。
幹完了主人的農活,他們才能幹自己的
從春耕一直到秋收曬完了糧,一年關於耕種的工作才算是結束。
至於勞動成果,主人地里的全都是主人的,他們自己地里的也要給一些主人,但是主人會給他們安排其他不同口糧,不會讓他們餓死。
所有主人的勞動都是他們做,主人掌握著絕對的土地和種子、農具類的的生產資料,他們被迫依附主人,還要無償為主人獻出各種勞動力……
小白沒想到,都一統諸國的大一統中央集權官僚制度了,還能見到活的農奴制。
不論剝削方式,地主制下,好歹租賃土地的佃農和小農民,在現在的晉法律上都是自由人,人身不完全依附於地主,至少是不可以被人隨意買賣、抵押的。
這也是燕王把自己境內十萬百姓都給胡人,大家全部覺得他瘋了的原因。
因為現在大部分地方已經沒什麼奴隸了,那些百姓是燕國境內燕王的子民,要給洛京朝廷納稅的,燕王沒資格把他們送出去。
薊州的那些活不下去的農民,有一些就是租種燕王土地的佃農,他們除了田稅變成給燕王的租子,其他的稅也都是還要交的,但要是還能有剩下的,都是他們自己的。
而這些村子裡的人,更像是沒有獨立身份和財產權,人身自由受到嚴重限制,完全依附他們主人的半個奴隸。
最後問出他們的管理者仝拾人後,小白就讓人放了他回家,他們直接去那個仝拾家裡。
姚章臉色很冷:「武陽郡的人,不止匿稅,還匿戶。」
他們一路過來看到的這附近田地數量不少,但是這裡的村民數量卻看著並不多。
很明顯,這些都還是前燕貴族們的奴隸。
這個村莊所屬土地的主人,要麼還在把應該獨立出來的百姓當做奴隸使喚,只按照田地數量往朝廷交稅;要麼他們還是自由民,但是被當做奴隸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