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安之看呆了,感覺自己來了太史局,都成了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了。
鄒密比他好一些,還能啞著嗓子問:「……這些,都是你們太史局的觀測研究出來的?」
也就呆在琅琊幾十年,現在洛京學派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了嗎?不對,是晉的太史局進步成這樣了嗎?
原要靜默一瞬,誠實道:「陛下教的,不過後面的星圖是我們一起觀星完成的。」
鄒安之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不是他們琅琊學派落後太多,只是對面有外援。
鄒密握緊的手鬆開,嗓子鬆了下來,「陛下每次來都會開課嗎?」
今天會開課嗎?
原圖瞥他一眼,「陛下不會給我們上課,都是我們有什麼不會的去問陛下。」
想學東西,也得是要自己肚子裡有貨才能在陛下那裡學得到。
鄒密對著二人施了一禮,莊重道:「還請二位能夠教密,密也想為新曆制定出一份力。」
他確定洛京學派還沒完整成型的理念一點都沒被皇帝接受,否則這裡就不會到處都是觀測數據和精密計算的資料。
在無上的知識面前,鄒密覺得學派恩怨可以不存在。大家馬上都是同僚了,他必須要趕緊了解這些知識,在氣象局班底徹底建起來前,多學一點是一點。
鄒密這一禮太快了,原要、原圖都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了都在心裡罵這傢伙狡猾。
原要禮貌微笑:「我們剛才講到哪裡了,哦,時辰……」
鄒密姿態都這樣誠懇了,他們要是不大方點那不就顯得洛京學派怎麼樣了嗎,講究禮儀的現在,那種翻臉事他們還干不出來。
鄒密邊聽邊問,不恥下問的求學姿態很足,還不忘督促鄒安之認真聽,等會兒陛下一出來,他們也要抓緊機會找陛下提問。
很快,關於琅琊學派的鄒氏進入太史局的事,也傳遍了洛京。
他們只知道鄒密進了太史局,成了裡面一個新的什麼氣象局的氣象令,目前主要工作也是參與制定曆法,關於皇帝對氣象局後續的安排,他們一無所知。
琅琊學派和洛京學派的事知道的不少,不過再怎麼被陛下重視,能接觸到的官職頂端也就是太史令,可調配資源有限,大家沒有像關注魯氏一樣關注他們。
再者他們學的東西專業壁壘太強了,那都不是普通小貴族能學的起的,一般人聽不懂,無法摻和進去。
最後,他們這個專業,估計全大晉都沒有人比陛下更懂,這事他們真的沒辦法質疑皇帝的決定。
御史大夫朱平總覺得奇奇怪怪,挑了個休沐日拜訪公孫弘。
「陛下年輕,想招納賢才無可厚非,只是來了魯氏,他立了個新的建造署,來了鄒氏,他立了個新的氣象局。
總不能招納的賢才都成立新的部門吧。」
朱平雙眼緊盯公孫弘。
「陛下到底要招什麼樣的賢才,別人不知,丞相你一定是知道的。」
朱平也有些奇怪,怎麼公孫弘就和皇帝關係處的這麼好,皇帝一些事不和自己說也就算了,居然都能和丞相說。
在公孫弘這個前輩比他更得皇帝信任上,他有些微妙的情緒。
除了他和公孫弘私交甚好,朱平板上釘釘就是下一任丞相的底氣,才是他來找公孫弘私聊的原因。
太尉劉奉一向只管軍政,最近忙著找大司農和少府扯皮給馬換裝備呢,完全不會摻和朝政。
但朱平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想要先找公孫弘來摸個底。
「陛下就是想要人才而已。」公孫弘捧起一杯乾桂花泡的熱水,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花瓣,也不喝。
朱平:「洛京朝廷的官職、可發放的俸祿都是有數的。」
要人才當然可以,但是不能來一個收一個吧。齊王就主動舉薦了倆,倆都被選上弄到了官職,大晉那麼大,不可能後面就沒人被選上了。
總不能什麼人都選吧,朝廷哪有那麼多官職人手,國家哪裡養得起那麼多人,洛京也住不下那麼多人。
公孫弘平靜回道:「陛下心裡有數。他找我商討過,知道朝廷能招多少人,還都把自己宮裡的開支削了大半,夠他招賢了。」
他理解朱平也是為國家好,如果不是陛下提前和他通了氣,這回他怕是直接就進宮找陛下了。
說完,他又夸到:「陛下一心為晉,寧願自己儉省,我都自愧不如。」
「宮裡的開支削了大半!」尚且不清楚這檔子事的朱平愕然,「這什麼時候的事?」
「改元以後就開始了,陛下還預備等太皇太后生辰那天,放一些宮人出宮。只是消息還沒傳出去而已。」公孫弘不怪朱平不知道,畢竟他不是自己。
看公孫弘的頗為自得的眼神,朱平酸道:「還是丞相消息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