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身處此地,突然能夠領會他那句話的意思。
倘若活不過今晚……
鄭來儀晃了晃頭。不,不會的,這幫叛軍行事如此鬆懈,定會露出馬腳,只要多堅持一會,等到援軍……
她的眼睛幾乎要睜不開了,心中的糾結也模糊起來,頭重重墜下,再猛然醒神抬頭,聽得房門外一陣腳步聲迅速靠近。
「哐當」一聲,門被猛地推開,兩個士兵站在門外,左手邊人的看向鄭來儀,大聲道:「哈哈!不錯,貴人倒是很乖!走吧,我們大人有請!」
另一個跨步進來,伸手就來拽人,鄭來儀聞到一陣濃重的酒氣,皺著眉側過身,躲過了那人的手,從榻邊站起身來。
「去哪裡?」她眼神傲然,聲音卻不自覺地發抖。
那士兵抓了個空,倒也不以為意,醉眼朦朧地看著鄭來儀,笑道:「真懂事,跟著哥哥走,哥哥帶你去吃酒……」
看著貴人雪膚白膩,士兵忍不住就想在鄭來儀的腮邊摸一把,剛一伸手,又再度被她一矮身躲開了。
「前面帶路。」鄭來儀將金簪攥在手心,讓開了三步的距離,滿臉戒備地看著二人。
二人對視一眼,嘻嘻一笑,挎著刀搖頭晃腦地轉身朝外走。
「好嘞,妹妹你可跟好了哥哥喲!」
鄭來儀被二人一前一後夾在中間,邁步出了官舍大門。後面人伸手一推,將她押進一輛馬車,車身一動,便往城中方向去。
她環視四壁,這輛車沒有窗戶,連門也是封閉的,說是馬車,倒像是囚車改的,閉塞的空間裡隱隱有股血腥氣。
鄭來儀伸出手,在黑暗的車廂內摸索了一遍,並未摸到能從裡面打開的機關——車門已經從外面上了鎖。
她的心隨著馬車的顛簸緩緩下沉。
馬車跑得很快,一路沒遇到什麼阻礙,外面不時有微弱的光透過車廂模板的縫隙照進來,又很快陷入黑暗。偶爾能聽得路邊有人扯著嗓子醉醺醺地大喊,或是放肆地唱著粗鄙難聽的小調。
正在她琢磨著自己會被帶到哪兒去時,馬車忽然停住了,方才的士兵帶著醉意的聲音從外面隱約傳了進來。
「……換了什麼地方?不是去都督府麼?」
「你是什麼人?老子憑什麼交給你,你知道這裡面是誰麼?別耽誤了老大的好事!」
鄭來儀聽不清與外面的士兵交談的另一個人的聲音,於是探身將耳朵貼在板壁上,外面卻突然安靜了下來。正自疑惑,突聽得刀鋒出鞘嘯起突然,隨後便是一聲尖銳的馬嘶。只聽其中一個士兵悽厲地喊了起來。
「有奸細!來人啊!!」
鄭來儀心跳加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突聽得車廂外響起男人簡潔的語氣,聲音隔著車板有些發悶。
「退後!」
電光火石間,鄭來儀迅速後撤,直到後背貼緊了板壁,卻聽「鏘」一聲金石相擊,是刀鋒劈中了車廂上的鎖,「吱呀」一聲,車門豁然大開。
月光如水般涌泄,她雙手抱著膝,皺眉適應了一會突然的光亮,心跳快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