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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排隊等叫號的時候,聞釗發著燒,隱秘的疼痛讓他不好坐下,只能靠在醫院的牆上。

那天病人很多,排隊的時間很長。

聞釗輕輕地握住了自己的脖子,就像時晏和昨晚那樣。

【雖然他並沒有真的為了區區位置的問題對我的頸動脈竇施壓,讓我失去知覺。但我事後想起來,卻覺得有一絲後怕和憂慮。

他是僅僅因為情緒和欲求上頭,便以如此危險的方式強迫對方就範還是單純的玩笑開在了不合時宜的場景呢?

那一刻的我是很難分辨的。

不僅是他對我的感情真摯與否的懷疑,我甚至在病痛中對他人格的底色打上了問號。

他真的有改變嗎?真的已經學會了平等地看待世人,把人命當回事兒了嗎?】

聞釗在信中坦言,他不否認二人在一起的體驗是前所未有的,衝破以往快樂閾值的舒爽。

只是那已經褪去的巔峰時刻,遠遠不能支撐此刻搖搖欲墜的信任。

完成病情主訴,被醫生問到「有沒有交男朋友」時,聞釗驟然感受到內心最為脆弱的點,被輕飄飄地擊垮了。

他知道醫生只是在用委婉的方式了解他外傷的來源,排查一些疾病的風險。

所以,聞釗回答「有的」。只是為了方便醫生診斷,不隱瞞病史罷了。

但事實真如他所說嗎?

聞釗表達了愛意,卻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

時晏和並沒有「承諾」什麼,也沒有給出像樣的「回應」,只是「接受」了。

誰也沒有長在另一個人的腦子裡,知道時晏和只是羞於表達還是單純地享受肉慾不想發展其他。

從他們這段關係開始,強烈的不安和懷疑就已經種在了聞釗心裡。

而時晏和渾然不覺。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來自戀人的好意。這世上不缺對他示好的人,他拒絕起來都麻煩得要命,他的「接受」本身就已經是獎賞了。他習慣於此,忘記了他也需要表達和回應。

忙完壽宴的深夜,時晏和想都沒想,給聞釗打了通全息通訊。本來聞釗都已經休息了,被他這通電話鬧醒。

「你在哪兒?我忙完了,去找你。」時晏和說。

聞釗很大度,將白天腦中的所有胡思亂想丟了出去。

這一點點不確定的回應,足夠聞釗原諒他了。

餘下的假期,他們哪兒都沒去,只是窩在酒店的房間裡解決生理問題。

激情和愚妄蒙蔽了頭腦,新鮮、刺激、無上的歡愉,時晏和只覺得怎麼都不夠,並盤算著回到軍部後怎樣溜進聞釗的單人宿舍。

如此過分的索求,聞釗也照單全收。

【我不否認我對他的嚮往,也自認身上有足夠的迷人之處。生理如此,心理亦然。強烈的快樂是我在這段感情中唯一的安全區。】

回到機甲隊之後,時晏和與所在的小隊開始頻繁地承擔各類任務。

忙碌的工作也讓二人驟然進入了聚少離多的狀態,休息的時間和見面的機會被壓縮得厲害。

只要分開,無邊無際的思念便勾住了時晏和,更加過分和激烈的幻想也積壓在心中,一旦碰面便泄洪般不將道理地釋放出來,盡數沖刷在重逢的相交時刻。

他只覺得自己浸在蜜里,除了求歡什麼都不想,絲毫沒有察覺到,這樣的行為本質上是對二人關係的極大消耗。

終究是聞釗,要比他更先冷靜下來。

【當時的我不覺得包容戀人過分的行為是一種付出和情緒上的勞動,也不需要任何回報,甚至可以說「付出」這件事本身就能讓我獲得快樂。

可我必須誠實地面對自己。

越到後來,我的越是無法那樣「單純」。我開始感到疲勞,並越發控制不住地期待得到「回報」。

我希望從他的身上獲得溫柔的愛意。我希望他能在我感到焦慮和壓力的時候給我支持和鼓勵。我希望我愛的人會如同我欣賞他那樣嚮往我。我希望能常常聽到他親口對我表達愛意,像是我的母親父親對彼此、對我和妹妹那樣。

我有太多的「希望」了。

當我發現我力不從心的時候,當我發現我沒有得到想要的反饋時,我便被負面情緒包裹。

我越來越懷疑他是否在認真對待這段感情。那些蛛絲馬跡,究竟是不是我自己戀愛腦上頭的過度解讀?我開始不斷地懷疑或許他並不愛我,並沒有同我愛他的濃度一樣喜歡我。

最終我得出結論,或許他對我存在好感和欲求,並不是全無好感的,只是沒有我對他那麼多。我很早就認清了,只是不甘心,也太貪心了。

然後,我感到很累,這樣的感情很難支撐。】

不怪聞釗會這樣想。

對於戀人的異樣,時晏和當時或多或少有些察覺的。

但他安慰的方法只是更多地同聞釗上床,企圖用身體的快樂來逃避,完全起反效果罷了。

更糟糕的是,當工作和私人生活的界限開始模糊,問題也隨之產生。

時晏和很難在工作中將自己和聞釗的關係擺回下屬和上司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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