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樹和萬碧霞,你師父,你師母,告訴你杜楚楚是得急性肺炎死的,對嗎?」
「對。」
「杜楚楚是跳樓死的,就在城南邊的紅頂大教堂,警察當晚就把屍體拖走了,發卡,是她落在草叢裡的。」
「跳樓?」
「對的,他的父母應該把這件事的消息隔絕了,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郭發不是個木訥的人:「你撿到的?可你不是這幾年才來太平的嗎?她是1995年死的呀。」
「我有個弟弟,被送養到太平,我隔段兒時間回來看他,95年我來給他送學費,沒有地方住,就住在那個教堂里落腳。」
齊玉露遞給他那張四人合照,鋸齒的邊緣,有些泛黃——依次排開四張稚嫩的臉,曹微、白康宏、杜楚楚、郭發,他們穿著厚重的冬裝嬉鬧,作為背景的大教堂是那麼高大璀璨。
那時候郭發的臉上,只有青春痘,還沒有刀疤;曹微還不知道白康宏的心意;而杜楚楚,也沒有想過去死。
郭發把照片推到一邊,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又夾起一塊鍋包肉,茫然地嚼著:「死玩意兒,非挑在這個地方死,有病。」
「你們是男女朋友嗎?」齊玉露忍不住問。
「不是,我們四個是髮小,拜了把子的髮小。」郭發如實回答。
「那天晚上,她到教堂里避風,和我碰見了,她挺高興的,一點看不出要尋死,還給我講了很多關於你的故事,她告訴我你想當水手,把水手兩個字刻在課桌上,你很會游泳,冬天的時候還能冬泳,我想,她是愛你的,你不知道吧?」
「沒有用了,人死都死了。」郭發打了個嗝,把鍋包肉吃了個乾淨,連胡蘿蔔絲都一一挑走。
「還有很多故事,我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你想聽嗎?」齊玉露說。
郭發低頭在身上找煙:「不聽了。」
齊玉露繼續說:「我後來相親的時候看見你的照片,才發現是你,後來打聽了很多你以前的事情,我想我們很有緣分的。」
他摸遍全身,找不到打火機:「好,謝謝你告訴我。」
「我覺得從那時候我就開始全心全意地愛你了,可能你會覺得我很奇怪,」齊玉露目光灼灼,「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和你做朋友嗎?」
郭發不置可否,從兜里掏出錢,放在盤子下,站起身離開:「我去上班了。」
齊玉露從包里拿出一個打火機,追上他,險些沒有站穩,郭發一把把人扶住,齊玉露笑著,他的手很大很有力,讓她有點吃痛,她堅持給他點火:「你答應了嗎?」
「不答應,別靠近我,你看看杜楚楚,她是什麼下場?省省吧,齊玉露,你過好你自己。」郭發定定地說,口鼻里長出一口濃煙,全撲在齊玉露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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