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蓼點點頭,替鳳棲客氣一陣。
宋夫人笑著說:「我是和小畜生這麼說的:『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妻子不看臉,先看是不是賢德。大家閨秀還只是起步,最好得是嫡女,主母親自教養的,強過小妾出的。」
鳳棲臉色難看起來,周蓼悄悄在下面拉了她袖子,示意她別在外頭擺臉。
周蓼緊跟著說:「我們家這些女孩子,不論嫡庶,都少不得我親自操心教養。賢德不敢說,還算有些禮數。」輸雌
宋夫人點點頭:「那是自然的!周相公是光明磊落的大儒,王妃是相公嫡女,外頭誰不說王妃治家有方。」順嘴恭維了一句,但說的是說的,神色里並不以為然。
周蓼有些難堪。
她嫁入皇室,卻未必是個如意郎君。晉王沒出息人盡皆知,被選入東宮的鳳杞也不是精明強幹的人,就連這漂亮的女兒鳳棲,生母卑微下賤,她說是親自教養的,人家也顯見得不信說到底,即便是娶妾娶色,當年晉王鳳霈也不應該娶個勾欄里的女娘!
此刻,人家毫無失禮,但也毫無願意巴結著皇室結親的意思,兩府宰相地位崇高,權位更高,絕不至於對皇室低眉。
周蓼心裡怨懟,臉上不顯,和宋夫人說說笑笑一陣,才帶著鳳棲離開了。
台上的戲詞停了一會兒,原來是官家進來了,後面跟著晉王和鳳杞,笑意融融的似好兄弟,好父子。
女眷們紛紛起身給官家行禮。
官家笑晏晏說:「大家看戲。這是家宴,我不打擾大家。」
進了珠簾隔開的御閣,聽見他在裡面說:「聽說帶了侄女們來,我見一見。」
周蓼忙拉著鳳枰與鳳棲,到御閣外頭求見。裡面爽朗應了一聲,宮人便撩開了珠簾,笑吟吟示意王妃和兩位郡主進去參拜。
鳳棲在行禮之後偷瞄了官家一眼,只見他一臉的笑容,吩咐賞賜了好些衣料和首飾。
外頭戲又咿咿呀呀響了起來,官家顯見得很懂,閉目諦聽,手指在案上輕輕打著節拍,搖頭晃腦的,而後說:「詞寫的好,唱的亦可稱穿雲裂帛,而琵琶尤佳只比不過她。」
晉王臉上有些不自然,嘿然而已,並不多話。
陳皇后表情也有些冷意,倒是拉過鳳棲的手噓寒問暖。
官家道:「九弟,三年了,人死不能復生,你也節哀吧。」
晉王只能說:「是,已經想開了。」
「你那時還說:『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官家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垂下眼瞼,看不清神色,「我都擔心你接受不了。」
晉王嘴角微微一搐,終於又說:「皇兄放心吧,臣弟已經想開了。」
官家的目光終於從他弟弟身上轉移到鳳棲身上,打量了片刻和聲問道:「容貌上真像!會彈琵琶麼?」
鳳棲立時接話:「回稟官家,妾不會呢。」
官家有些失望的樣子,「哦」了一聲又問:「她沒有教你?」
鳳棲垂頭道:「妾太蠢笨,學不會呢。」手指在大袖裡捏了捏掌心,斷裂的那根指甲傳來疼痛,往心窩子裡鑽。
官家說:「也好。她就是太聰明巧慧了,天妒紅顏。」
陳皇后大約終於受不了了,冷冷笑道:「官家,今日寒衣節呢,您要再和九大王懷念故人,只怕九大王晚上就想著給何娘子燒寒衣了。何必呢,戳人的心?」
官家臉色不那麼好了,但總算從善如流,說:「也是。過往的事就不多談了。」
轉臉看著鳳杞:「聽說你在向府尹打聽從京郊捉到的一個斥候?還有高雲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