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越發害怕,又不敢違拗,哆嗦著嘴唇,閉上眼睛等死。
但溫凌說:「肯對我說實話,就值得獎賞。來人,把他的繩索解開,賞一塊銀子。」
又問:「你要也想回去,就回去吧;要是願意跟在我的麾下,日後這涿州城,我還需要信得過的人管理。」
那士兵雞啄米似的點頭:「小的跟著大王!」
這殘暴之人令人詫異地和善起來,對接下來的士兵們說:「哪怕是微末點功勞,只要肯立,剛剛這位就是榜樣;否則……」他的目光瞥向一片赤紅的土地,冷冷地笑了笑。
餘下的士兵只有幾個還怒目圓睜的,大部分已經爭先恐後地把自己知道的關於郭承恩的所有信息都說了出來,拼拼湊湊,大概知道郭承恩早就做了準備:在解送歲幣的時候,就用鉛錫鑄了假元寶,上面鍍了金銀,正頭的金銀全進了他的腰包,早就送到不知道何處了;糧草倒沒都運走,大車拉走了最抵飽的干肉和細麵粉,留了些糠秕和雜豆在涿州。
溫凌看了看那幾個怒目圓睜的,笑融融下了「一併處死」的命令,然後好整以暇地觀看殺人的場景,最後圈了馬,只往鳳棲鳳杞兄妹倆這裡奔來。
「怎麼樣,梁太子。」溫凌居高臨下地看著鳳杞,「可看明白郭承恩是個怎麼樣的人了?」
鳳杞已經被他殺人不眨眼的模樣嚇傻了,一臉強裝又裝不好的笑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溫凌一向瞧不起他,此刻也不再多說什麼,抬抬下巴說:「舅兄既然要走了,我派一支親衛護送你到汴京吧。」
鳳杞想起他還要繞道去晉陽看看被他藏起來的何娉娉,順便了解一下晉陽的軍務,於是推辭道:「不用,讓別人瞧見了,萬一起疑。而且,一路上雖要擔心亂兵,我只是大梁的太子,不攪進任何的是非圈子裡,但凡懂得天下局面的人都該曉得不應該招惹我。」
而靺鞨、北盧,以及新卷進是非圈子裡的郭承恩,沾染了誰都不好,反而叫人生疑。
鳳杞強撐著底氣,笑了笑拱手說:「妹婿真想幫我,就讓我自便吧。」
溫凌不想鳳杞突然盤算得精明起來,只能也笑:「那倒是不錯。既如此,請舅兄帶足糧草,一路慢行吧。」
他對左右的人說:「扶燕國公主下來吧總不能讓她跟著太子走了。」
鳳棲說:「不用別人碰我,我自己會下來。」
然而兩個人共乘一騎,下馬很不容易,鳳棲又不肯鳳杞先下,結果自己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溫凌在馬上俯身一撈,扶住了她,覺得她腰肢軟軟的,心頭不由一盪。
鳳杞一行終於走了,溫凌對眺望著的鳳棲抬抬下巴:「上馬來吧。」
鳳棲抹了抹眼角的淚痕,仰頭看著他,問:「為什麼要上你的馬?」
溫凌嗤之以鼻:「不上我的馬,你打算走回去?」
「走回去就走回去。」鳳棲說,提了裙子往回走。
不兩步,突然感覺腋下被人環抱住了,而後整個身子騰空。她嚇得尖叫一聲,而又片時,天翻地覆似的,她昏東東地又坐在馬鞍上了,背後又暖又硬,帶著陌生的氣味。
鳳棲渾身僵硬,嗔怪道:「就連為我備一輛車也不行麼?非要這個醜樣子?」
溫凌笑起來:「丑什麼?你不會騎馬還強逞能的樣子才丑呢!你不會騎馬,還以為我看不出來?下馬鞍都用不好馬鐙呢。」
鳳棲說:「我國的規矩,男女授受不親。」
溫凌道:「有什麼授受不親的,習慣了就好。你總得習慣的。」屬茨
他喝馬,駿馬小步「嘚嘚」,漸漸加了速度,被他的韁繩嫻熟地掌控著,飛快地繞涿州城牆奔跑起來。
鳳棲開始覺得耳旁風「呼呼」的,幾乎睜不開眼,雙手緊緊抓住馬鬃毛,緊張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