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錚和鳳霈交流中,對郭承恩印象不好;但官家發給他的密折、章誼寫給他的私信,又都盛讚郭承恩有謀國之才,叫他別以貌取人。
他踟躕再四,還是決定先會見郭承恩本人,再定奪是不是要把他和他那支軍隊一道留下來。
并州的城門打開一條縫隙,對郭承恩帶來的人說:「對不住,這麼多軍伍貿然進城,誰都不敢擔這樣的干係。并州暫且安定,郭外紮營應該安全。請郭將軍先進城喝點茶。」
郭承恩對他的人大大咧咧說:「放心!南梁是君子之邦,也是我們漢人的母邦,沒必要哄我們。而且,將心比心,人家不太放心我們這麼多拿刀拿槍的爺們也正常。你們安心駐紮在城外就是,副將閔三代我執掌中軍營。」
轉身一副笑臉,腆著肚子對并州的來人說:「哎呀,我可真是饞汾酒久矣!今日應該能開懷暢飲了!」
果然只帶了十來個親兵就進了城。
膽魄不小。
第55章
晉王鳳霈聽說郭承恩進并州城時,接風的大宴已經開到一半了。
他心裡有氣,既氣曹錚從來不把他當朋友,這樣的大事次次都會瞞他;又氣曹錚居然真敢把郭承恩這樣的東西放進城來,還搞什麼接風大宴!
他在屋子裡罵一陣曹錚,再罵一陣郭承恩,恨不得連自己的哥哥、官家鳳霄也一起罵了。
不過心裡警覺起來,伸手挑起了窗簾,看了看屋裡屋外都沒有人在,才捶了捶桌子,罵道:「昏君!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桌上擺著他心愛的鈞瓷水洗,被震得在桌面蹦了蹦。鳳霈伸手去扶他的寶貝水洗,沒想到胳膊肘把旁邊的青瓷鎮尺給碰到了桌邊,還晃了幾晃,他趕緊伸手去接,剛剛還竭力扶著的水洗被碰了個正著,掉在地面發出了清脆的一聲,洗筆的髒水也潑了一地。
鳳霈氣得要命,跺腳發泄怒火:「該死!該死!」
而一地的碎瓷,一灘子髒水,已經無可挽回了。
聽他吩咐正遠遠伺候的小廝也聽見了動靜,遠遠地戰慄問道:「大王,可要小的來伺候麼?」
鳳霈跺腳說:「滾!」
過了一會兒愈發覺得這一地狼藉糟心,又對外面喊:「進來收拾!」
他看著那小廝小心撿地上的瓷片那麼好的硃砂紅瓷,現在碎在地上像一地的雜血,看著刺目。小廝戰戰兢兢的模樣,又讓他想起在昇平殿上戰戰兢兢的自己。
鳳霈苦著臉看了一會兒,終於說:「再喚幾個人進來,到王府的酒窖里尋一壇好酒,給我換身出客的衣裳,我要去節度使府上闖一闖。」
不錯,於他,確實算得上是闖。
節度使曹錚並沒有邀請他赴宴,他卻厚著臉皮蹭飯一樣自己個兒就去了,在門口等了半天工夫,裡面才來了個曹錚慣用的長隨小廝,陪著笑臉說:「大王,我們家節度使今兒有客,不空。」
鳳霈故意笑道:「啊呀!有客好啊!我今兒帶的是一罈子好酒!正要有緣人來品鑑。怎麼,你問問你們阿郎(主人),確實不讓我進去?」
小廝一臉為難地進去請示了。估摸著曹錚面對這樣油鹽不進的厚臉皮也很無奈名義上鳳霈是晉王,地位遠高於他,家裡請客吃飯還硬避著人,上門了還不請進來,怎麼說都是曹錚的失禮。
於是過了一會兒,曹錚親自出門迎接,一臉的賠笑:「啊呀!晉王玉趾降臨,真是沒有想到!剛剛那蠢材沒說清楚是誰,下官還以為是打抽豐的呢!太怠慢了!」
鳳霈就坡下驢:「無妨,無妨。今日確實來打抽豐,在府里吃了幾天吃膩了,聽說你這裡有宴,自然要來蹭飯。」
笑得哈哈的,又裝作無意般問:「不知主客是哪位啊?」
曹錚瞞也瞞不住,說:「大王認識的,是武泰節度使郭承恩。」
鳳霈故意裝著不認識,「嘶」了一聲摸著鬍鬚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