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窗邊,掏出一塊手絹沾了沾眼角,又是半日才說:「大王,妾已經明白你今日來的意思了。我一會兒就梳洗打扮,等待你的賜死。女人家命苦,百年生死哀樂不由人,謝謝你一向對我的厚愛,我要怨……也只怨上蒼吧……」
哀哀地啜泣起來。
溫凌一直最討厭女人哭,但今日竟然挓挲著手毫無辦法。
他悶了半晌才說:「我哪一句說要賜死你了?我從頭至尾只是提醒你別招惹到幹不思。南梁毀約,也不干你的事。我……總能護你周全。」
撫著她的肩頭想再安慰她幾句。然而她那哀傷而不泛的樣子實在叫他心裡酸楚,前所未有的感覺心臟像被揪起來似的難受。
溫凌趕緊深吸一口氣,先離開為上:「你別瞎操心了,聽我的吩咐就是了。我說到的話必然是能做到的。」
離開她的院子,才被寒冷的風吹得清醒了一些。
溫凌心道:幹不思這次是怒氣沖沖而來的,大概從來沒有打過這樣失敗的仗。他本來也不同意南梁和靺鞨的協議,當時劉令植在勃極烈會議上提出與南梁合作的時候,幹不思與他的舅舅就是反對聲最高的。這次上了南梁一當,必然主張撕毀協約,要撕毀協約,必然先拿作為人質的鳳棲開刀。
他心裡不勝煩愁,天知道能不能說服幹不思。
稍傾,又想起了鳳棲的話,想起幹不思點數糧草那天,喝了些小酒,笑眯眯地擠兌他:「其實阿哥也不用說什麼睡沒睡的,女人嘛,細皮嫩肉的,長得還不錯,你留著睡睡也無妨。……」
他突然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起來:這是他幹不思的嫂子,他憑什麼評頭論足的,還談論他溫凌的床.事輪得著他談麼?!
溫凌頓時面色一凜,問身邊的親衛:「察王幹不思到哪兒了?」
親衛忙回答:「察王帶著殘部到了應州城外了。」
溫凌說:「跟他說,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不要帶進城低了我的士氣,就在城外駐紮吧。我給他在應州找了幾十個漂亮的小娘,叫他先到花廳來和我談事兒,談完給他接風洗塵,那些漂亮的小娘子們任他折騰撒氣。」
第64章
幹不思一進花廳就開始嚷嚷:「南梁就是個騙子!說好了給糧草,結果給了點塞牙縫的糧;說好了殺郭承恩,結果送過來一個死囚徒的人頭充數;說好了與我們協作,結果打仗打仗不靈,就會拿個宗室的娘們兒哄你,騙了咱們的人拼死拼活打了土地白送給他!」
迎面看見溫凌立在花廳正中,他愣了片刻,又揎臂捋袖地嚷嚷:「阿哥,你說我說的是不是?!」
溫凌說:「八成都沒有說錯,但我不會被南梁哄住的。」
幹不思說:「那如今南梁欺騙屬實,還與我為敵,你不會再信他們了吧?叫我說,我上回是人馬太少,咱們這回兩支隊伍合攻并州,別說那就會吹牛的郭承恩,就是南梁所有能打的男人都上,都不是我們的對手!」
溫凌冷冷淡淡說:「父汗的目標是打下并州麼?」
幹不思說:「多打下點地盤總歸挺好,南梁那麼富庶,咱們往北捉拿北盧皇帝,要是缺糧、缺人、缺武器了,只管往南邊取用就行了。」
溫凌說:「你把人家打了,搶了,人家還乖乖聽你的,一應好東西任你取用?南梁雖弱,也不是傻子。」
「你看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