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覺這是自己的軟肋,就沒有再講下去,看她哭得紅雲滿臉,淚光閃動,心裡一抽,怕自己會太軟弱,趕緊把她的臉又摁回去不叫自己瞧見。
「東城射的箭上是你的字跡吧?寫著什麼呢?」他質問著,「你當著我的全軍罵我,我還不處置你?這叫『欺負』?」
想想就氣,然而聽見她悶悶的「噗嗤」一聲笑,藏在哭聲中,不由更氣:「你還敢笑?!」
覺得這簡直是個頑劣的小女孩,不懲罰不行。沒忍心繼續在她傷痕累累的背上動手,於是越過她纖細得不盈一握的腰,繼續向下用鞭杆抽。自己告訴自己:沒關係的,打不壞的,不教訓她,怎麼對得起自己這一陣受的折磨?!
她一點不耐痛,尖叫了幾聲,左右閃躲,又逃不開,「嗚嗚嗚」哭得好可憐。
她那周身戰慄的模樣,讓溫凌腹腔里酸一陣、甜一陣、苦一陣、辣一陣。
他好像又沒那麼堅持要她臣服,只覺得,她願意就好。
他不求她臣服,只求她願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享受她的嬌憨、慧黠,與她做一對眷侶。
溫凌再一次停了手,刻意用兇悍的音調說:「看你這沒用的樣子!現在可知道和我倔強的下場了?」
又讓了一步說:「你要害羞,就在被窩裡脫吧。」
鳳棲淚眼婆娑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問:「你知道我寫的是什麼?」
「廢話!我識漢字。」
字跡是行書不是狂草,所以清楚地看懂是她在罵他,只是筆意間有點熟悉,一時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她寫類似的文字。
也不都識。鳳棲心道。
鳳棲說:「我從應州出來,在黃花梁有一次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狼。」
溫凌不知道她突然說這個幹什麼,皺起了眉頭,但是又忍不住往下聽。
她繼續說:「那狼高高大大的,皮毛灰黑,眼神很兇,沖我齜牙咧嘴的,似乎要吃了我。沒想到,其實是條狗。」
她挑釁地看著他。
溫凌怔怔地等她的下文,卻始終沒有。
「溫凌犬也」,在她心中,他就是看起來是惡狼,其實不過一條狗。
如果躲不過他的強迫,沒關係;但要她自己俯身為奴,她絕不。翠靈前車之鑑猶在,卑微只會讓他鄙視。
她的賭注是「他有三分真心」,雖然挨了好疼的一頓打,但鳳棲已經推測到,她賭贏了。
看她這蹙著的眉宇間輕蔑的一絲笑意,溫凌怒髮衝冠地撲過來,抓著她的褙子往下一撕,裂帛之聲鏗然響起。接著是她的中衣,沾著她的鮮血,裂開了口子,一下子就被他扯成兩爿。再接著,裡衣也被同樣撕扯著,她沒有反抗,沒有害怕,柔軟的布偶一樣,任他妄為。
果然,溫凌看見她白皙皮膚上的慘狀:層層疊疊的紅腫青紫上三道綻開滲血的鞭痕,觸目驚心。
這白璧上的瑕疵,是他親手造就。
溫凌殺過、虐過無數的人,手段慘毒殘酷,心思狠辣無情,無不至極。
別說鞭傷杖傷,就是血肉淋漓、焦灼燎燙、殘肢斷臂、開膛破肚……在他眼裡也根本不算什麼。
但那一切都是因為他不在乎,人的血肉模糊從來不會引發他的同情心。
在乎的,如他的馬、他的鷹,以及他動了心的女子他亦有撕心裂肺的感同身受。
溫凌一時呼吸停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肩頭顫抖起伏,宛如撞擊在他心臟上;她呼吸清淺,薄帶泣聲,似乎穿透他的耳膜。他此刻完全不肖想她的身子,卻只想逃。
「溫凌。」
鳳棲仿佛對他的虛弱了如指掌,淡淡地呼喚他。
他像做錯了事似的輕輕答應了一聲:「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