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怎麼有勇氣這會兒來送死?
他心裡是勃勃的、被挑釁了的怒氣,見那男人還有點眼熟,雖一時想不起是誰,但已然認定非殺他不可了。
「別怕?」溫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倆,嗤笑著,「小子,你說這話有點早了!」
如今已經近乎於瓮中捉鱉。
他不疾不徐地將弓斜背在肩上,抽出腰刀,寒刃在晨光中倏忽一閃。
「今日,你會求我早點殺你的。」
他又看了一眼鳳棲,改口道:「你們。」
溫凌對身後的親衛們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王妃我親自處置,你們不要上來插手。」
然後拎馬緩緩逼近。
第111章
鳳棲望著馬背上高塔似的人,渾身俱裹在黑鐵甲中,唯有彎刀的寒刃是雪亮的,映著晨光,恍惚覺得是赤紅的血色流動在其上。
說不害怕是假的,然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根本就沒有退路,他的每一句威脅這次大概都要成真了她第二次希圖逃跑,再想他輕飄飄放過,自己也覺得是痴人說夢。
高雲桐擋在她前面,輕輕推了一把,用吳語丟下一句:「你到一邊去。」
他手裡也有一把刀。
但溫凌居高,而他位下;溫凌渾身裹著最堅固的熟鐵札甲,他只有一身簡陋的皮甲;溫凌在全民皆兵的靺鞨長大,他卻是個江南水鄉的讀書人出身。
鳳棲覺得他打不贏。
她木木地退了兩步,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東邊天際的血色朝霞漸漸蔓延,映照得整片山坡都像凝結著鮮血。
溫凌也是這樣輕蔑地看著高雲桐。
「小子,」他笑道,「就沖你這膽氣,你可以在我這兒留下個姓名。」
高雲桐笑了笑:「冀王貴人多忘事,我叫高雲桐,忻州城外勸過大王不要進犯我們大梁的土地。能和平解決的事,非要弄到動刀動槍的,就彼此沒有退路了,不好。」
溫凌想了起來:「原來是你。你那套鬼話如今還想哄我?呵呵,今日不談兩國,就談你我,你以為是誰沒有退路了?嗯?!」
高雲桐說:「還不知道呢。你等一等,不要偷襲。」
旁若無人地撕下一條衣襟,把受傷的手裹了起來,斑斑血跡滲出來,他張了張五指,試了試靈活性,雙手握緊刀柄:「我準備好了。」
溫凌當然不屑於偷襲他對付這樣一個白面書生,簡直是易如反掌。
聽到他說「準備好了」,他尚且想貓捉耗子似的戲弄戲弄他:先砍掉他的手足,再給他開膛破肚,最後掛到旗杆上讓他血盡而死。
用這個人的鮮血好好警示一下鳳棲。
於是,他不自覺地冷冷望了鳳棲一眼看到了她臉上果然有恐懼,但還有……一絲絲擔憂。
溫凌從來沒有看見她擔憂過他,無論是他外出打仗,還是和弟弟幹不思鬧翻的時候,哪怕有時候他的虛弱已經展示在她面前了,她會虛與委蛇,解語花一樣勸慰他,但從來不會有這樣含情脈脈的擔憂之色!
溫凌四肢一陣發冷,但大腦是熱的,沸騰似的燃燒著他的理智。
他要把面前這個男人剁成碎塊,拋在軍營里餵狗!他要讓鳳棲不僅恐懼,而且絕望!
他沒有想好怎麼狠狠地報復鳳棲的背叛,但一定會是他平生所做的最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