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其實這樣的誤會說開了就好了。講真的,大王是先帝血胤,吳王也是先帝血胤,但論嫡庶,畢竟大王是被廢的官家的親弟弟,而吳王特為先帝不喜,天下皆知。宋綱也不過因為先帝的血脈不存幾支,否則也不會捏著鼻子選吳王那個人做主公。」
「誰去解釋這樣的誤會?!」只差要跳腳。
周蓼平靜地說:「先父雖然過世了,但我幾個兄弟還在。有休致後做富家翁享福的,有在書院裡講學的,有在地方上做官的……其他不論,我那在秣陵明德書院講學的二哥,以往和宋綱頗有酬唱往來,他如果願意為你做個解釋,宋綱應該會信。你呀,也不必急躁。成大事者,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你呢?」
鳳霈被妻子批評了,雖然很不服氣,但也覺得她說得沒錯。
終於平息了火氣,說:「好罷,你修書給你二哥,看他能不能幫上忙。我讓八百里加急的驛馬送你的家書。」
鳳棲聽完母親的處置,閃閃眼兒看著父親,期期艾艾問:「爹爹,八百里加急的驛馬,可不可以也借我用一用啊?」
鳳霈問:「你要驛馬乾什麼?」
鳳棲說:「我與人約好的,有消息用蠟丸送至磁州當時一切未定,只能送磁州,後來有了變數,送信的使者卻不曉得,估計還是往磁州送。」
周蓼問:「誰給你遞消息?」
鳳棲垂著頭「嗯」了半天,最後說:「反正是信得過的人。」
周蓼皺眉看了她一會兒,說:「我先陪你爹爹寫信,寫完了,再來聽聽你的實話。合適了,叫你爹爹給你派驛馬;不合適,你也別多話了。」
鳳棲悄然撇撇嘴,心想:你要覺得不合適,我就悄悄求爹爹。爹爹雖然怕你,但也經不起我的小性兒,只要瞞著你,也沒有我幹不成的事。
周蓼果然陪丈夫寫完給她哥哥的信,就到了鳳棲所住的地方害怕宮中有人嘴不緊,鳳棲沒有絲毫公主的待遇,住的是女官的偏閣,穿的是女官的冠袍,除非是一家三口單獨在皇帝處政的屋宇里,其他時候滴水不漏。
如今一場傷筋動骨的大戰剛剛過去幾個月,戰後一片荒墟還沒有處理好,鳳霈命令將供奉皇帝的餐點、碗盞、冠服等都降到了普通部院大臣的等次,既表示自己仍是「權知」這個皇帝位置,也是做一個臥薪嘗膽的模範。
而鳳霈唯一給予女兒的偏寵,就是在有限的御膳里,挑出女兒愛吃的菜餚「賜下」。
周蓼看看窄小的閣子裡,一應陳設都很簡單,最值錢的不過一個甜白瓷的花瓶,裡面插著清供的桂花枝,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被褥要換厚一些的,當心著涼。」做母親的伸手捻了捻絹面的絲綿被褥,又撥弄了一下素紗帳子裡放香料的玲瓏銀球,對庶女也有三分憐惜,「如今你樸素得尚不如做晉王郡主的時候,但也不要太委屈了自己。」
「是。」鳳棲肅然地垂首,等待著她的下一個問題。
周蓼果然問:「你在等送到磁州的消息,又是那個高雲桐遞送的麼?」
鳳棲小心地回答:「是的。」
周蓼說:「我可以讓你爹爹同意你使用驛馬取他的消息,但是蠟丸到手,先給我過目。」
鳳棲抗聲道:「為什麼呀?」
周蓼說:「亭娘,你想想女孩兒家的名聲!」
鳳棲心想:要細究,我早就沒有名聲了……
倔著臉揉著衣角,把那紫色的素絹袍子揉皺了好大一塊。
周蓼又說:「我自小怎麼教導你的?你母親雖然身份不高,但你是王府的郡主,可不能為她的名聲拖累。我這是為你著想,你不要總覺得我是對你有偏見。」
她就是這樣端方的人,看不慣何瑟瑟,也看不慣鳳棲雖則並沒有惡意。
鳳棲道:「他在北方,無非是用蠟丸傳遞最緊要的消息。之前收過一個蠟丸,告訴我郭承恩投降靺鞨,而他拉著郭承恩一支隊伍單幹的事,我也告知爹爹了。後來到了汴京,消息就慢了,我也是怕誤了事,才想用朝廷的驛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