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和靺鞨又要打起來了?」
「是啊,我在鄧州的親戚已經逃回來了,說靺鞨兵極其厲害又毫無人性,不逃肯定沒有命在。」
「鄧州不是已經劃在割讓的土地里了嗎?這次打仗還會波及?」
「在靺鞨的領地里,升斗小民過得哪有半分尊嚴可談!」說話的那個端著一碗濁酒,搖搖頭說,「本來就像奴隸似的,不敢有半分違抗靺鞨人的徭役和攤派;鞭抽杖打,都是稀鬆平常;那些蠻夷看上了誰家的姑娘小媳婦,毫不顧忌人倫,搶走玩夠了再送回來,甚至就不送回了。」
「天哪!到底是教化缺失之地,這陷於敵手的土地和百姓,過的是怎樣水深火熱的日子啊?!」
「所以才須得往南邊逃嘛。逃出來也不容易啊。」
「只能逃?就不能一戰?」
「聽說河北各地有義軍在作戰,很讓靺鞨頭疼。但是畢竟只是義軍,」說話的那位搖搖頭,「要是朝廷肯組織起來,發布詔令號召天下為收復土地與靺鞨作戰,肯將義軍的領袖封個將軍、宣撫使、節度使什麼的,樂意為國效命的人一定會更多。」
「你樂意不樂意呢?」
「我樂意啊!不過我瘦得沒勁,上戰場拿不動刀。」
另一位湊趣開玩笑:「沒事,也不一定非得上戰場拿刀動槍的,據說打仗特別費錢,打一套札甲起碼是五十貫的價格,一副好弓箭也得十貫,你就把一半家資捐了,雖然買不起一副甲,應該還買得起半副弓。」
那廂面紅耳赤:「你怎麼不把你家資都捐了?我家裡還要養妻兒,你反正沒娶老婆是個光棍兒。」
開了幾句玩笑,最後還是忍不住要說:「真到了非打不可的時候,咱也願意上沙場殺敵啊。但是捐了家資就一定到沙場上將士的手裡?只怕油水全被刮在那些當官的腰囊里了!真敢好好對抗靺鞨的沒幾個!不然前一次汴梁之圍,朝廷慘成那樣?!上一位官家也夠苦的。」
高雲桐聽著默然,對餛飩攤旁買米酒和醪糟的攤主說:「老伯,也給我來一碗酒。」
圍著酒攤喝酒聊天的幾個人看了高雲桐鳳棲他們倆一眼,繼續他們的話題:「嗤,朝廷苦,官家苦,百姓就不苦?」
「百姓最苦啊!」幾個人都喝著酒慨嘆,「官家受辱,百姓受罪;官家辱一時也就過去了,百姓受的罪可要受很久咧!」
「欸,現在汴京那位官家怎麼樣?」樹刺
「不怎麼樣,傀儡皇帝嘛,對靺鞨而言,會聽話就可以。」
「聽說這次沒肯答應靺鞨的要求,所以才開戰了?」
「誰知道呢!該聽話時不聽,不該聽的時候又聽。嗐,反正只要姓鳳,痴的傻的、硬的軟的……誰都可以當一當這個皇帝。」
「現在那位,原來是晉王吧?聽說愛美人不愛江山,所以丟掉了皇位?」
「愛江山也沒有本事愛,據說登基前在靺鞨兩王面前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慫得不行。不如吳王。」
「是!不如吳王!」
「吳王有膽魄。」
「吳王不怕和靺鞨開戰。」
「吳王未聞是個好聲色的人。」
…………
人們紛紛說。
老百姓的言論,大多是道聽途說、添油加醋。
可又無從駁斥。
鳳棲聽到這裡,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起身把吃了一半的餛飩碗一放,說:「我飽了,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