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鳳棲,即便見到他目中閃過的垂涎之色,也毫無畏怯。
她心裡早想過:高雲桐去了一趟汴梁,好像是談得很順利,要了兵,要了糧,與宋綱、與沈娘子、與晉王都見上了面、搭上了話,似乎還頗得皇帝鳳震的寵信與重用,連私會宋綱、晉王這樣的事都絕口不提。但越是順利,越是背離常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等鳳杭一到相州,她就曉得事情絕不簡單了。
只是一時半會兒她也看不透鳳震的心思,勸曹錚警惕,勸高雲桐警惕,也只是空勸,卻摸不清路數。唯有這個太子看似精明,卻有點色令智昏的模樣。她不妨給他挖個坑試試深淺,在曹錚的地盤上,諒他也不敢有過分的舉動。
鳳棲巧笑倩兮,一雙嬌俏與明厲並存的鳳目在太子臉上一繞,那模樣遠比乖順的小娘子們更勾人、更叫男人心顫顫想跪伏在石榴裙下。
她朱唇微啟,斜眸道:「幸甚至哉,太子可算想起來了。妾見過殿下,殿下萬安。」
鳳杭看她腰肢一彎,玉頸一垂,螓首蛾眉在低頭時顯得楚楚動人,頓時神魂顛倒,怎捨得她屈膝在骯髒的泥地上行禮?趕緊蹲低伸手托住她的胳膊肘:「不必不必,地上涼。」
鳳棲笑道:「這麼熱的天氣,地上不涼。」
「那這地上也髒。」
鳳棲心裡冷笑,就勢起身:「好吧,妾謝過太子免禮的恩典。」
又抬眼望著他:「那麼,可以告訴妾,妾的夫君高雲桐如今在哪裡?」
鳳杭聽她提到高雲桐,心裡竟翻了醋缸似的發酸,但他萬花叢里過,知道撩撥這樣的少婦少女等少艾時不能顯得猴急,而要一步步發掘她的需求,進而觸動她的心,到時候她自然會忘記禮義廉恥,忘記本夫和父母,一頭栽進相思情愫中不能自拔,九頭牛都拉不回。那時候也是他予求予取的時候到了。
於是,鳳杭笑道:「你放心吧,你夫君好得很,他在後隊為孤押運糧草。你大概不曉得,軍隊裡糧草最重,肯把糧草給他,那是對他絕對的信任。」
話當然不錯,但鳳棲也明白高雲桐在天武軍里就是個光杆兒將軍,隨便是在後隊押運糧草還是在前鋒軍打前站,都一樣毫無權力。她唯一擔心他會不會遭遇太子的暗算,聽到這裡,心放下一半,但還是說:「太行義軍已經念叨他很久了,見不到就如同丟了主心骨似的。」
鳳杭輕浮地說:「是不是就像你現在這樣丟了主心骨般模樣?」
鳳棲頓時掉了臉子。
鳳杭失悔話說得不好,急忙補救道:「放心,三天內必然會趕到的。孤可以打這個包票。」
又說:「馮娘子要不要進公館坐一坐?我那裡帶了些好茶好點心,想來是現在的磁州沒有的。」
鳳棲朝里張望了一張望,說:「不了吧,大晚上的給人看了不好。我畢竟還是將軍家的恭人,總要有些體面。」
鳳杭又抓心撓肺起來,不知道她這話是不是在暗示著什麼。
然而看她轉身就走,忙又道:「馮娘子住在哪裡?要是我這裡有了高將軍的消息,好第一時間去告訴你?」
這當然是放長線釣大魚,鳳棲當然也對他的心思洞若觀火。
不過「釣魚」的事,他可以做,她也可以做。於是她停頓步子,扭頭神飛一笑:「高將軍住得簡陋,就在城中義軍所在的營盤邊,西營里坊、張家巷子第三進屋子。狹小得很,不過左鄰右舍都是熟人,家中婦女來往叢密。歡迎太子來坐坐,只是怕太子嫌簡陋。」
太子鳳杭想了想,那種破地方,簡直路過一隻貓都能被裡巷裡人看得清楚,貓叫兩聲全巷子就聽到了,是另做謀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