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瞥了那匣子一眼,打開的盒蓋中露出一點金色印紐。
他點點頭說:「將軍一路辛苦!等進京之後,先暫歇幾日。官家這兩日中了熱風寒,在福寧殿調養,所以命孤來迎候將軍。」
曹錚連道「不敢」,心裡想:大概是要和章誼談和議的事,須先要穩住我,再下狠手對付。但之於我,這是很要緊的幾天,亦是天賜之機。
口上還是一副捶胸頓足的惋惜樣貌:「唉呀,官家還好吧?臣還想和官家當面謝罪的。」
「陛下調養幾天應該就沒事了,不過年紀大了,不敢疏忽。至於勝負,乃兵家常事。」鳳杭笑道,「將軍忠義天下皆知,何罪之有?」
郊勞之後,曹錚進京城城門,一路御道上還安排了不少迎接的百姓,香案擺著,面孔都是不耐煩的,大概也是被抓出來做戲的。
曹錚卻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一路騎馬,對著御道兩邊的百姓連連拱手,大聲道:「靺鞨在河東,已成頹勢,如今專會拉漢人做馬前卒,盤剝苛酷,不得民心!臣曹錚受天恩深重,誓將精忠報國,有死而已!太子也說『勝負乃兵家常事』,臣曹錚覺得,我大梁有朝廷支持北伐,有覺醒過來的黎民與官軍,我們取得最後的勝利才是正理!臣曹錚自將整理出平戎策,不出五年,定能把靺鞨趕出我大梁的土地之外!」
汴梁百姓將信將疑地聽著,有人還嘀咕著:「不是說要議和麼?」
鳳杭卻有些慌,從太子的金根車裡探出頭來,強笑道:「將軍大義,汴梁民眾都曉得!將軍也累了,要不下馬隨孤乘車?」
曹錚看了他一眼,笑道:「臣不累,謝太子。」
繼續昂然騎在馬上,向路兩邊萬眾拱手,並看著久違的汴梁:它經歷戰火之後剛剛復甦,但沿街店牆上,仍留著刀兵痕跡和火灼痕跡。
他的心裡陣陣刺痛,咬著後槽牙努力露出自信的微笑。
他居住的公館遠離章誼所住的地方,安排了男男女女好多伺候的人。
曹錚也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朝廷議和的事。
但出門時,便見四周投來目光的人都閃開眼神,他心裡便也瞭然局面了。
皇帝推病不見,他無聊時便召來教坊司官伎,每日醇酒婦人,盡情享樂,真有他舊主鳳霄的遺風。
曹錚知道,皇帝正在秘密推進和靺鞨的議和,一旦議定得差不多了,將會找個時機昭告天下,而他,也在等這樣的時機。
沒幾日,說是官家病癒,但身子虛弱,還不急著接見外臣。
倒是一紙聖諭到了曹錚所住的公館,傳旨的內臣喜笑顏開,先作揖,擠眉弄眼道了「恭喜」,然後才展開聖旨,當著眾人的面宣讀。
原來把樞密副使的要職給了曹錚。
樞密使是中央最高軍事長官,但通常給的是文臣,即便是有個別武將得到這個職位,也是要卸下武職,收回兵權的。輸雌
名義上,宋綱仍是樞密院正使,現在曹錚成為了副使兩個人關係素來一般,宋綱尤其是戇直的臭脾氣,很難與人和諧共事,只怕接下來曹錚日子會很不好過。
但曹錚並不多言,叩謝了聖恩,交出了裝著并州節度使大印的匣子,再次請求面聖。
而那傳旨的宦官依然替鳳震拒絕了,只說官家身子沒有好利索,等過幾日再說。
曹錚面朝宮闕的方向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換穿了文臣的絳袍,然後說:「那麼,臣先到部院裡看一看吧。」
他既然得了這個職位,朝廷當然不能不答應他這個要求反正樞密院早就被皇帝架空了,宋綱身體不好,只能在重要事情上發表發表參贊的意見,曹錚很快要被清算,更不會放權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