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對等感讓他勃然地憤怒了,扭頭找了找,拿過他的黝黑皮鞭,在她面前扽了扽,發出駭人的動靜。
「想想你挨得起這個?!」
她當然害怕,身體是瑟縮的,嘴卻很硬:「你打罷!你又不是沒有打過!」
他氣得想笑,舉鞭想抽,又想起上一次捉回她,就用上了皮鞭教訓她,然而她背上血痕道道的模樣讓他自己都心疼害怕,多少時日不敢碰她。
掉過鞭杆打了她幾下,她疼得哭泣,但又沒到無法忍受的程度,依然倔著,讓他下不來台。
這種油鹽不進的滾刀肉,也實在難辦。
溫凌並不以為這是因為自己的心軟,只覺得她還是不夠害怕。打服容易,他又下不去手,怕損毀她這完美無瑕的模樣,只剩了嬌花摧折的慘況,大煞風景。
無奈之間突然想到一件法寶,估計足以摧折她的意志,於是放下皮鞭,到自己榻邊的柜子中捧出一個螺鈿雕漆匣子。
嘴裡道:「好罷,你只管跟我犯倔!一旦我沒了耐心,到時候你即便想用身子來誘惑我,求我多饒你一點罪,我都不會想多看你一眼了。鳳棲,我這會兒還願意和和氣氣勸你一句: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的!」
鳳棲的目光隨著他的手凝注到匣子上。
他對這匣子好像是極為愛惜的模樣,輕輕地撫著,輕輕地打開,嘴角一直帶著笑意,裡面好像放的是什麼珍寶。
但隨著他的動作,匣中的「珍寶」展露眼前。
鳳棲果然大為怖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剩牙齒打顫的聲音傳在顱腦內,其餘皆一片茫茫然。
第232章
匣中是一顆頭顱。
用石灰和藥油「醃」過,皮膚灰白,頭髮乾枯,眸子緊閉,嘴唇微張,但並未腐敗,也未變形。不僅如此,頭顱被精心地梳洗打扮過,一點血跡都沒有,反而是臉上傅粉,腮上暈紅,描眉畫鬢,貼著珍珠花鈿,唇上是油潤的朱紅口脂,頭髮還梳作雲鬢山髻,插戴著精緻的金玉飾品和象生絹花。
美極而可怖。
鳳棲卻無法閉上雙眼哪怕淚水滾滾傾瀉,也無法閉上雙眼。
這是何娉娉。
替她受了罪,受了辱,也替國家承擔了教坊司女子不應該承擔的職責,一身一命犧牲在了敵營。
鳳棲與其說恐懼,不如說愧疚和傷心。
溫凌眯了眯眼睛,問:「果然是認識的啊!給我下了好大的一個套兒,用這個長得像你的教坊司娘子,來頂替你到我身邊,做了一個美人斥候。」
殺雖殺了,不舍亦還是不舍。
他愛惜地撫弄著頭顱薄如蟬翼的鬢髮,緩緩說:「在順從這一方面,她可比你強多了,也有風情得很。要不是被幹不思逼著,亦是她自己情願,我也不至於殺她。人死之後不能復生,我只能留下她的頭顱,叫軍醫給小心處理,又叫營伎給她梳妝打扮,據說可以保十年不腐。我只能這樣愛她,讓她常伴我的身邊。」
他聽著鳳棲的哭泣哽咽聲,看著她停不下來的淚珠,自己也思緒萬千。看看鳳棲,又看看何娉娉的頭顱,最後仍然把死沉沉的目光凝注在鳳棲臉上。
「你這麼仇恨地盯著我,難道想罵我?」他微微笑著,目光像陰冷的冰錐,直接往她額顱里扎。
鳳棲不說話。
溫凌一手捧著何娉娉的頭顱,一手捏住鳳棲的下頜,左右看著,嘴角微微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