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不由想到曾聽人說過,自靺鞨攻破汴梁,劫掠了大批京中貴婦貴女之後,為了儘快滿足更多靺鞨將帥貴族的淫.欲,凡在妊娠的女子,都會讓她們騎馬墮胎。
大概是馬匹顛簸厲害,胎像不穩就容易滑胎;甚至很多貴族娘子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完全不會騎馬,上馬行進不多久就會摔落,重摔之下難免落胎,這種亦傷身子,摔斷腿乃至摔癱瘓的都有。
她心一緊,但也沒說什麼。
溫凌起身把她的腿也捆住,然後又把薄薄的絲被蓋好,一句話沒說,拔腳出去了。
鳳棲聽見外面一片喧鬧,然後是薩滿的鈴鼓聲和唱儺聲。
大概是又要開戰,所以進行大祭祀,求白山黑水神明的保佑,也向神明占卜,求得預言和暗示。
唱儺之後是靺鞨人最歡樂的時候,喝酒聲、歌舞聲此起彼伏,營伎們嬌聲歡笑,時不時間雜著男人們的叫好,也有薩滿儺師的高亢預言聲。
鳳棲把耳朵貼在地面,除了人們踏歌的步履,還能聽見薩滿的聲音。
她有一陣沒有聽靺鞨語了,有些生疏,好一會兒才聽明白薩滿用古老的靺鞨歌調在唱:
「天池上月亮神升起,老虎和熊都安然服從。
頭頂著七星彩雲喲飄過,黑水裡升騰著黑血的力量……」
好像聽見溫凌的聲音,太過低沉聽不清說什麼。
而薩滿哼哼了一陣,聲音突然高亢起來:
「風暴即將咆哮呀!咆哮呀!
戰馬出於烈火呀烈火!
黑雲被風暴漩舞啊沒有了方向!
山神呼喚你歸去啊歸去!
海東青衝破雷點啊翅羽化作光芒,
戰馬上血肉淋漓啊,群狼嗚咽徹夜。
…………」
這首儺曲唱完,薩滿就沒有再唱歌。
大概是歌曲的寓意還不錯,靺鞨的士兵們又開始歡歌起舞。
鳳棲聽見腳步聲離自己所在營帳越來越近,忙閉上眼睛裝睡。
稍傾果然感覺到溫凌揭開帳簾鑽了進來,身上帶著酒氣和汗味,直接就到了她身後,一下子躺倒了下來。
他大概又喝了酒,又跳了舞,身上熱烘烘地就貼過來,一句話不說,只是上下摩挲著她的身體,呼吸濁重,乃至硬硬地倚住了她。
鳳棲不由一陣緊張。
但他的手撫弄到她凸起的肚腹時就戛然而止,那濁重的呼吸好像也凝滯了。
好久,他才說:「你也睡不著麼?」
鳳棲好一會兒回他:「有睡得那麼香甜的死囚徒麼?」
他笑了兩聲,手向上去遊走,並不安分,但那種硬靠過來的危險感沒了,只是愛撫一般:「你和我認錯,我就不殺你。」
他等了很久,沒等來鳳棲的回覆,既沒有柔順地答應而讓他瞧不起,也沒有堅決的拒絕讓他憤怒。
「不敢說麼?」
鳳棲說:「事到如今,有什麼好說的?」
他於是半晌沉默,然後才說:「果然你還在怨我。」
鳳棲冷笑道:「你這樣對我的國家,我不怨你?!」
「國是國,家是家。」溫凌不知是不明白南梁漢人的家國觀念,還是故意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居然沒有再來脅迫她認錯,「睡罷。明日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