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聲音壓到低不可聞,幾乎只看得見嘴唇的一張一翕:「曹錚入京後,已與宋綱密謀,他以一命牽制三哥視線,宋相到秣陵悄然安排杞哥兒北上。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杞哥兒需要京畿有接應。」
周蓼此刻才真的震撼了,她有無數的困難,有無數的不信任,但此刻她一句都說不出來,也一句都不能推辭。
毀家紓難,就是這樣子為了一點點的希望,付出無比慘烈的代價。
周蓼默默地點了點頭:「我,會盡力活著,忍恥忍辱地活著。」
一對一輩子的怨偶,到了這一刻,在四目相對時,才感覺出永遠無法再企及的深情。
不久後,鳳霈在定讞前一晚,默默解衣帶懸樑於牢房中。
怕擔屠弟名聲的鳳震鬆了一口氣,發旨宣布了晉王的罪狀,將他全家廢為庶人,逐出京師。
周蓼暫時帶全家寄居在京郊周相公家的別苑,地方雖小,勉強能夠容身,她一介婦人,帶著兩個不足十歲的幼女和被褫奪官職的長婿長女,變賣家產,勉強維生,不會再成為皇權的威脅。
晉王的屍身隔了幾日送到她借居的地方,勒令簡單下葬到墳崗子上。
她和三個女兒及女婿打開那草蓆卷著的、微微發臭的屍體,卻沒有看見屍體的腦袋。
女兒女婿悲憤得放聲大哭,周蓼沒有急著落淚,而是在屍體上下仔細查看了一番,說:「這確實是你們的父親。」
然後不顧污穢,抱著屍體親自擦洗血污,喃喃地道:「大王,我和你道歉,我一直都錯看了你。」
第241章
高雲桐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軍報,眉宇緊鎖,好半日捶了捶桌子說:「為了達成議和,不僅冤殺曹將軍,還順帶把晉王處死了。那些個『莫須有』的罪名,還以朝廷之名,叫刑部鏤版,遍牒諸路,但我聽聞各地百姓沒有不為曹將軍和晉王喊冤垂涕的。」
太行軍諸人也是長吁短嘆,捶胸頓足:「靺鞨明明已經漸入頹勢了,偏生為了議和,殺了我長城一般的大將和郡王!這樣的官家,哪個還要保他!」
為了與靺鞨議和,也為了自己心裡的權勢欲,鳳震出了這樣一個昏招。
高雲桐念著曹錚往日的一顰一笑,拭了拭眼角,說:「如今收拾舊山河,只有靠我與諸位兄弟了。朝廷昏聵,如今天下皆知。」
他拍出一張上諭,冷冷一笑:「這是金字牌發來給我的,說是曹錚伏誅,但朝廷念我無知,不再加罪,但要我交出手中軍權,乖乖回汴梁覲見。」
「理他個頭!」下面的兄弟們一片揎臂捋袖,吵吵嚷嚷,「再聽他那狗皇帝的,當我們都是二傻子麼?!」
「官家想要的自然是并州軍,而不是我這裡的義軍。」高雲桐說,「但并州軍其實也並不在我手裡。」
他有曹錚交付給他的虎符和金印,但要一支軍隊徹底地臣服,並不是只有這些就夠了。
所以他微微蹙眉:「曹將軍是帶了一套仿製的虎符金印去汴梁的,應該也被沒收了,官家是只老狐狸,想來對虎符金印也有些存疑,所以再來試探我?」
大桌上放著沙盤,雖然簡陋,但仍能看出上面的山河分布與紅藍棋子遍布的軍隊示意圖。
代表靺鞨的藍色棋子主要分布在黃河北岸和割讓的城池,但目前雲州一支隊伍由郭承恩主導的太子軍隊正在漸漸南下。作為山河表里的晉地,是仍然堅守著無數紅色棋子的地方,特別是地大城堅的并州,是抗衡靺鞨最重要的一塊土地,絕不能失守。
想定了,高雲桐咬牙笑道:「要取并州,必先拿下并州軍,再分散其軍力,才能重新在并州洗牌。如今朝廷還能與靺鞨抗衡、保住國都的,無非就是并州軍了,所以并州軍不能散!也……不會散!更不能被他賣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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