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嫻捂著臉,臉頰和脖子都通紅,輕輕地啐了一口,不過也沒有反對。
回門之後,郭嫻的情緒好了很多,主動去給周蓼行禮拜謝,晚上又跟在鳳杞身後,乖乖地回屋睡覺。半夜榻上,還試探著問:「妾陋姿,大概叫官家失望了……官家要有瞧得上的小娘子,不妨納為嬪妃,妾一定以姊妹待之。」
鳳杞回答:「不用,不用,酒是穿腸利劍,色是剔骨尖刀,我有皇后一人,將來生兒育女,延續宗嗣和皇統,也就夠了。其他的純然為我多添來世罪孽,阿彌陀佛,還是不要了吧……」
郭嫻看他一翻身,直接給了她一個冷脊背,她剛剛□□即使貼過去了,他腹下衫褲依然是一片無欲無求的平靜。
她不由在心裡罵道:「『阿彌陀佛』你個頭!無非是本領不濟,不能不拿『清心寡欲』來裝幌子罷了吧!」
鳳杞娶了郭嫻之後,郭承恩一時間也就安心下來,他的人馬雖然分散在四處,留守并州的不過五千,但皇帝老丈人的身份足以在并州小朝廷里呼風喚雨了,過得頗為滋潤。他安插的人馬從太行義軍高雲桐那裡得到了消息:幹不思被他朝內局勢逼仄得只能冒險南下,兩路大軍一路從忻州過來,一路往磁州去,大概想憑藉著鐵浮圖和拐子馬的衝勁,先一口氣把山河路段都占領了,再慢慢攻城略地。
郭承恩自信地一笑,叫來幾個親近的人,拿出幾個蠟丸書信,對幾個人抬抬下巴:「要緊東西,剖肉藏著。」
幾個人都是他精心培養出來的血性漢子,點點,先脫了上衣,露出胸口的青色狼頭,又拿木條咬在嘴裡,最後拔出匕首,挽起褲腿,互相在小腿肚子肉最多的地方割開口子,把蠟丸塞進去,又用針線把口子縫上。幾個人頭上滾滾的汗珠,木條似乎都要咬斷了,但一聲不吭。
完事了自己把臉上的汗擦擦,互相再擦擦背上的冷汗,披上衣服,一瘸一拐地站起來。
郭承恩拍拍他們的肩膀:「好樣的!跟你們的妻兒說,明日去我帳房領一塊二十兩的銀錠子;回來了加什長,再賞銀十兩;若是哪位回不來,妻兒的終身我來養。只管放心。」
幾個人雖然疼得哆嗦,但臉上還在笑:「將軍的恩典,小的們都記住了!應州、忻州、汴州和磁州,都有小的們的自己人,這些密信一定送到。」
郭承恩道:「應州和磁州那兩封尤其緊要。」
「明白!」
「去吧。」
吩咐完,郭承恩對著窗戶口,看著屋外一輪吳鉤似的鋒利的月,臉上露出了絲絲笑意。
但沒幾天,鳳杞便把鳳棲叫到身邊,關上屋門,冷笑道:「給你看一封有趣的信。」
鳳棲拈過那張帶著點點血跡的黃檗絹,很快讀完上面的蠅頭小楷,也是一臉冷笑:「看是看不懂,但這筆寫得歪七扭八的漢字,想必是幾輩子居住北盧、沒啥學識的漢人寫的這是郭承恩的人在傳遞的消息?」
「不錯,并州城門禁看出了這些人不對勁,還很張狂,說出城門辦皇后用的胭脂水粉。城門上不動聲色,沿途的太行義軍早就在各驛路都有耳目,這些人穿什麼衣服、長什麼模樣、從哪條路上走,很快都摸得一清二楚的。」鳳杞說,「高雲桐那裡未動聲色,只截了往應州走的其中一個,剖出蠟丸便知道郭承恩是什麼禽獸了!」
郭承恩的隱語瞞不過在他麾下待過的高雲桐,看完之後,便也用四書集句的方式,給鳳杞來了一封密信。
鳳杞道:「我雖不喜歡讀書,四書好歹是啟蒙,都是背得滾瓜爛熟的童子功。他的意思我一看就明白了:郭承恩還想兩頭騎牆,給應州駐軍的幹不思那裡,送的信是表忠心,把他自以為知道的太行軍的消息透露了些許過去,特別說會以我的名義下旨給高嘉樹,命他到磁州備糧。離開山嶺和陘口,太行軍的優勢必然大減,幹不思從太行東一路疾馳,可以在磁州給你夫君致命的一擊。」
鳳棲臉色冷冷的,倒一笑道:「哼,他好『聰明』,投靠了東又投靠了西,哪一頭都留著活路呢。而且這招驅狼斗虎的法子,主要是為了削減嘉樹的實力,甚至以擒賊擒王的戰術徹底滅了嘉樹。這樣,你原本還能憑倚嘉樹,現在只能獨倚他了,他掌控了并州的軍權,再架空了你,很快就能成為獻帝時的曹操、高貴鄉公時的司馬昭了。」
鳳杞說:「我知道啊。但妹夫他留下四個字『將計就計』。」
鳳棲一把抓過他案前高雲桐的信,嬌蠻地說:「不成,得讓我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