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杞張開手等人伺候完,鑽進被窩裡,才說:「隨他明天什麼兵來臨我的城下,我反正早就把生死看淡了。」翻身就欲睡覺。
郭嫻剛剛要嚇唬他的那一股氣勢,經歷了這一串串的瑣碎,已經蕩然無存。看他又是極度沒有出息的倒頭大睡的模樣,心裡又是一股新的氣惱,覺得自己所嫁非人,實在是給爹娘坑得很慘。
她坐到床上他的身邊開始抹眼淚;沒有被注意,又開始抽泣;男人睡得著呼呼的,漸漸還打起了鼾,郭嫻無奈,只能使勁地在床上扭了扭身子,捶床捶枕,並且哭得越發大聲了。
鳳杞終於給她「不經意」地搗到了肩膀上,迷迷糊糊醒過來,大概是又聽見了她的哭聲,迷迷糊糊問:「咦,怎麼了?」
「你別管,我哭我命苦!」
「哦。」他沒心沒肺吱了一聲,裹裹被子,離開她遠些,免得又被「誤傷」。
郭嫻怕他又這樣睡去,爹爹交給她的任務她就完不成了,仗著鳳杞性子軟和,狠狠心用力把他一推,在他惺忪問「幹嘛」時,嗔怨道:「我本來倒不命苦,自從嫁給了你,命就苦起來了。」
鳳杞豎起半身,苦笑道:「這也怨得到我頭上啊?」
女兒家怡情小作總是無師自通的,郭嫻用小拳頭捶著他的肩膀和胸膛:「人都說我是個皇后,我怎麼覺得提心弔膽的,比村婦還不如!還不如不做這個皇后!」
鳳杞好脾氣地握住她的手:「你要實在害怕,你先離開就是了。你爹爹有兵,總能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又能上哪兒去?可不是命苦?」她瞟他一眼,眉梢眼角有些媚色。
可惜鳳杞是花叢中見慣的男人,卻只覺得她「醜人多作怪」白天還能對她裝個相敬如賓,晚上是一個人情緒感情最本真的時候,實在裝不出敷衍的樣子,皺眉道:「那你叫我怎麼辦呢?」
郭嫻終於等到了這個話縫兒,故意說:「你自己沒能耐,不能凡事多請教請教我爹爹?他與靺鞨周旋許久,經驗豐富,只是可嘆在這裡被你們視作了外人,想幫你忙都沒有機會。趕明兒真的城防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看你怎麼辦吧!」
看鳳杞默默然像個棒槌,她氣得又擰了他一把:「靺鞨人何等殘忍,真到了那一天,你我丟腦袋都是小的,就怕搞什麼『牽羊禮』,脫光了你我的衣服牽羊祭神,全城的百姓瞪著眼瞧熱鬧,那時候,我也只有像陳皇后一樣跳河自盡、脖子懸樑一條路可走了!」
「棒槌」沉默了半天,終於說話了:「那……不是有兩條路可以走嗎?」
郭嫻被他無厘頭的回答驚得呆若木雞,俄而再一次撲到他懷裡捶他:「你就這麼想我死?」
這一次,鳳杞一把捏住了她的手,低沉地喝道:「幹嘛!」
驚覺男人居然還挺有力氣,郭嫻愣了一下,而後居然有些嬌羞和期待,故意再作得厲害點:「怎麼著,你還敢打我?」
床榻上最宜打情罵俏,無論是剝了衣裳當場「法辦」,還是摁翻過身屁股上打幾下,又或者腰肢上撓一頓痒痒,都是他們倆更進一步的機緣。
或許是很多女人容易本能地臣服於雄性氣概,她一時間甚至忘記了父親的重託,而胸口起伏、眉眼生春起來。
可鳳杞突然間又恢復了一向以來懦弱無力的形象,苦笑道:「當然不敢不,不是不敢,是不能打女人啊……」
郭嫻肚子裡罵他一點男人氣都沒有,嘴上說:「得了,我跟你也說不著說來說去,大概你還以為我有什麼私心。實則不過是我們雖然危險,也並未走進死局裡,但看你會不會用人,敢不敢用人而已。」
鳳杞澀澀地一笑:「我當然會用人,也當然敢用人。可是今晚說了又有何益?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