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裡外有炭筆摩出的指痕,大概是溫凌多次摩挲的結果。
鳳棲愣怔了一會兒,緩緩放下裙子,才開始拆溫凌的回信。
也是用燒黑的炭筆書寫的,字跡顫抖,筆意連綿,把他的疲累、沮喪和竟然存在的一點點溫情都躍然紙上。
他拒絕了投降,但並非出自狂妄和倔強,只是說靺鞨人沒有投降的習慣,死便死了,還有點尊嚴,他也會帶著士兵戰鬥到最後一刻。又說叫鳳棲也不必騙他,他已經知道鳳杞將章誼正法,首級傳示到他軍中,表明了鳳杞這位官家絕不和談的意思,自然也不可能容納一位投降的敗軍之將。
然後嘗試著也填了半闕《賀新郎》:
「南下夢斷長河渚。浪連天,半身英名,半空冷雨。無限尊前滄桑意,誰曉心意寄取。但悵望,蘭舟容與。萬里雲帆何時到,送孤鴻,目斷千山阻。誰為我,唱金縷。」②
翻過信箋來,又是三個字:
「求一顧。」
鳳棲心下突然一酸,亦悵然許久。
她身邊那個娘子軍的姑娘是個活潑的性子,伸著頭問:「怎麼了?他不肯投降?」
鳳棲沉沉點了點頭。
姑娘笑道:「不肯投降就打殺他唄!」
鳳棲不由也笑:「噫,一個小娘子家,天天打打殺殺的!」
姑娘笑道:「我可不如公主,殺伐果決,真正是女中豪傑!」
鳳棲得她這一夸,剛剛那點悵然也消失了。指了指兩件衣飾道:「行了,女中豪傑也不一定要天天打打殺殺的。這兩件是我的舊衣服,溫凌大概是自知不免一死,把我的舊衣還給我,跟我做最後的訣別來了。」
那小姑娘大概也曉得一些「燕國公主」原是和親公主,嫁的就是溫凌。兩國鬧翻,和親公主再次改嫁,在當時的風俗里倒也不是什麼令人咋舌的大事;不過溫凌猶自藏著她的舊衣,只怕兩個人也別有情愫。她內心的八卦之風徐徐吹起,想問又不敢問。
鳳棲當然瞥一眼就看明白了,笑道:「他不是痴男,我也不是怨女,兩國之仇又不共戴天。只不過會有些惺惺相惜,會有些感舊之哀。他在生死存亡之際,這樣的感覺會更濃厚吧。」
小姑娘點點頭。
鳳棲說:「把我的琵琶拿來。」
小姑娘很欣喜:「好嘞!」
飛快地把她的琵琶捧來,小心翼翼地遞在手上:「娘子的琵琶曲彈得是真正好!上回還是在營寨里,幾支曲子叫人幾欲落淚。」
鳳棲接過琵琶彈了幾聲,而後斜眸笑道:「我教你,你學不學?」
「呃……」小姑娘抓頭猶豫著,「只怕學不會。」
鳳棲笑道:「真要學,都能學會,精不精再說。不過學曲兒,總叫人覺得不是正經人家小娘子的事兒。」
小姑娘吐吐舌頭:「是呢,我家爺娘就只叫我學上灶、學裁剪、學紡織。」
鳳棲遺憾地笑道:「是呢,我孃孃原來也是這個意思。可是我一抱著琵琶就想到了我姐姐、我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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