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年睡不足,眼底還能一點烏青痕跡都沒有,他能瞞過她,這張臉居功至偉。
「女郎好聰明。」此刻,這張臉上寫滿了由衷的讚嘆與欽佩,看著她的雙眼閃閃發亮。
「給我好好說話。」謝瀾安輕叱,「此計看似精妙,偶然性卻太多,並不能保證一定能成。」
胤奚笑笑,神色清淡,仿佛又披上了純良的外衣:「我沒指望一次成功,去年在橫塘望景樓,我動了庾洛神包下的那間雅舍復道的欄杆,當時她已登了上去,卻也未成……還有她偶爾會去的角牴場,裡面養了只猛犬,平日以豹肉為食,十分凶野,我也在想法子……我只要不暴露,一次不成,總會等到下一次。」
而老天讓他等到了。
他沒有別的本事,想動手就只能琢磨出這些下三濫的招數。
可比起難堪的自己,他更怕失去女郎的信任,所以只要她問,他什麼都說。
可即便這麼怕了,他在事成前,依舊不曾透露半點口風。
若是說了,女郎是會幫他完成呢,還是會阻止他犯險呢?無論哪一種結果,都是將女郎拖入他的泥潭裡。
這怎麼可以。
這番話卻再一次讓謝瀾安感到意外。
她以為他兩年來偷偷在韋陀寺籌謀已是極限,沒想到,狡兔何止三窟。
這一刻,她沒有透過胤奚再看到別人的影子,而是忽然想起了女扮男裝、隱忍二十年的自己。
鳥窮則啄,何況是人。
屋裡又陷入短暫的沉寂,九枝蓮花燭槃上的燈花爆了又爆,謝瀾安忽道:「就這麼恨她?」
胤奚眼神平靜,「那場火差點燒死小掃帚。還有,」
他看著謝瀾安,「她屢次針對你。」
謝瀾安:「哦?那麼你殺她,是為了自己,還是我呢?」
若是機靈些的人,這時候就會順坡下驢,說些討巧賣乖的話,何況他的小嘴一向如抹了蜜一般。
只有謝瀾安自己知道,前世沒有她,他依然動了手。
結果胤奚連一瞬猶豫都沒有:「當然是為我自己。」
謝瀾安微愣。
胤奚理所當然地說:「女郎天縱逸才,何需他人越俎代庖。女郎教過我的,你有仇當場便報,衰奴一直記得的。」
他還真是……不騙人。
就是會一臉真誠地哄人。
謝瀾安按了按額角,進門時奔著興師問罪來的心,全被他攪亂了。她甚至產生一種不真實的錯覺,眼前這個人,和不動聲色謀劃周密的胤奚真是同一人嗎?
前世造成那場舉朝動盪的黨錮之亂,使那麼多士人家破人亡的源頭,竟就是他嗎?
可是又如何能怪他,他只是個受士族欺壓的可憐人罷了。倘若胤奚不反抗,某一日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世上,又有誰會憐憫地看他一眼?
外戚與世家之間互相傾軋,不過是借著一個由頭爭權奪利,一報還一報而已。
關小郎君什麼事?
謝瀾安歷經一世,早已沒有陳腐的道德觀念。她一念定,心便不亂了,搭眼瞧見他的衣裳,淡淡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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