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轉機啊……」
百里歸月方才在冷風裡受了凍,低嗽了幾聲,兩頰浮起不正常的潮紅。她啞著聲音說:「之前六鎮兵拒不合盟, 只因未到絕境,而今偏軍入險, 兵少糧懸, 果然就遭不住了。對他們而言, 敵已定, 力已殆, 朋友是誰也該看分明了。」
謝策給使勁揉臉的弟弟要了碗醒酒湯,謝豐年眼前還有些發晃,捏著生疼的太陽穴說:「我看那信上……嘔……」
謝策撫著少年的背,讓他閉嘴先喝湯。
胤奚並指將沙盤中一面小旗推至濟州碻磝城的位置, 接著話說:「那信上只言『求援』,未道『聯盟』,崔刺史行事嚴謹,若是高世軍有合作意願,崔先生定會在軍報上註明。」
他看向謝瀾安,「軍報上沒有,要麼是六鎮兵想耍滑頭,要麼便是戰況緊急,很多細則還來不及談。」
謝瀾安目光掠過那句「阮伏鯨帶五千兵馬援」,心知戰況緊急是肯定的。
青州與金陵相隔千里,遇突發戰事,崔膺有先行決策之權。先生和表兄都知曉她有意招攬六鎮軍,所以明知有幾分風險,也會第一時間出兵。
這封軍報至少是四五天以前發出的,軍情有滯後,還不知此刻青州軍是否已渡黃河,戰況如何。
謝瀾安沉沉吐了口氣。
「現下那些鮮卑人是凍餓受傷的狼,一旦吃飽了,確實可能掉頭而去。可我也不是冤大頭,白白的出人出力。」
百里歸月問:「那之前備留出來的糧餉……」
「運。」謝瀾安擲地有聲,「稍後我進宮召議,知會夢仙,就按之前擬定的運糧線,先將五萬石輸至青州,屆時視前線情況交由崔先生調撥。」
「濟糧歸濟糧,話得說在前頭,吃我大玄糧,便是大玄將,那幫鬍子若敢放下筷子罵娘,怎麼吃進去的,我就有法子叫他們怎麼吐出來!」
這話謝策信。
北尉能在黃河邊上圍剿叛兵,玄朝就不能嗎?到那時六鎮軍才是真正的腹背受敵求告無門,只能往柔然逃奔了。
這位天性溫敦復禮的謝大郎君時常覺得,他阿妹的報復手段,作為她的敵人,能不了解還是儘量不了解為好。
不過要將女君的寬威並濟準確傳達給異邦族類,還需要一位能言善辭的使者。
夤夜趕來的楚堂帶進一身霜寒,聽聞始末,當即請纓:「子構願當這個運糧使,前往北地與鎮兵交涉。」
百里歸月卻搖頭,向謝瀾安舉薦自己的叔父百里荻。
「家叔、咳……家叔便在青州崔刺史帳下謀事,近水樓台,又熟軍務,對鮮卑人的習性戰術研究更是家學,女君不妨考慮任用家叔。至於楚郎君,這半年來在太學中的清名愈發凸顯,留在金陵,對女君更有益處。」
楚堂怕她咳得急,沒與她搶話,自薦之心卻毫不動搖。
謝瀾安想了想,「廣固還有韓火寓,他的口舌機鋒我知道,你們師兄弟里單出一人足矣了。至於是派韓誦和還是百里先生去談,回書給崔刺史決定吧。」
許久沒說話的胤奚,眼裡忽掠過一抹極為濃郁又深晦斂藏的不舍,仿佛在做一個艱難的抉擇。終於,他後退一步,向謝瀾安抱拳。
「女郎,鳳翬營請戰!」
謝瀾安轉頭看向他。
「世兄轉戰死生之地,女郎必是擔心。」
胤奚迎著她的眼笑了一笑,「況且,傳六鎮叛走之徒五萬,哪怕在圍剿中有所折損,有了兵援糧草,蓄力拿下濟州也不是問題。胤奚願北上與阮將軍合兵,為君再下一城。」
檐外掛著的竹骨燈籠輕輕搖晃,忽便晃下一片飄轉的雪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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