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順從地低下眉眼向我發問,口角卻暗藏機鋒:「蕭珏聽聞殿下前幾日已見過了瓊辛公子,殿下可還中意他嗎?」
他半跪在我面前,脊背還是挺得那樣直,不卑不亢。
我走上前,挑起他的下巴。
「瓊辛自然不如你好相貌,做情人實在差了些。」
他睫毛閃躲,緊抿著的嘴角正壓抑著被當作物什賞玩的羞憤。
「我的命,是殿下所救,殿下要怎樣都無妨,只不要牽累旁人。」
「哦?」我起了興致,「你口中的旁人是指絲蘿?我倒不受累,願意陪你一同看一看,我是如何牽罪於她的。」
絲蘿的房門緊閉著,屋裡有著隱隱的哭聲。
蕭珏聽見哭聲,雙肩一顫,轉過身向我跪下。
「求殿下開恩,放她出來,饒她一條命。我願起誓,再不會見她一面。」
好一對痴男怨女,苦命鴛鴦。
開門後,只見絲蘿俯臥在床,下半身血跡斑斑,好似受了杖刑。
寧英才與我對視一眼,上前掀起絲蘿的小衣,看了一眼。
她踱回我身邊,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雖小,難掩震撼:「傷是真的,應該是把傷人的道具用在了自己身上。」
蕭珏站在床邊,眼眸低垂,語調沉痛:「殿下已非孩童,怎可如此輕賤人命?她盡心盡力照料你十數載,便只落得這樣的下場嗎?」
床上的絲蘿單薄得如一隻冬日的殘雀,她睜開淚眼,口中咳出一口血:「蕭公子莫怪公主,不是公主,是我,是我犯了錯。」
我雙臂疊抱,泰然自若地看著這齣戲。
蕭珏咬緊了牙齒,一把擼起絲蘿的一隻袖子,她的長袖之下,掩著一條滿是傷痕的手臂。鞭痕新舊交疊,觸目驚心。
他朝我譏諷道:「都說殿下心慈面軟,可誰知殿下的貼身侍女飽受凌虐,如同身處煉獄之中?」
絲蘿潛心埋藏了多年的伏筆,在此刻響了。
我也終於明白了,前世我臨死之際,城牆之上的蕭珏為何對絲蘿說出了那兩個字——別怕。
原來,他早已視我為洪水猛獸,夢魘閻羅。
我卻格外平靜。
「看來你很是替她不平。可你別忘了,她是我的婢女,我待她如何,你沒有身份,也沒有立場置喙。」
蕭珏怒極反笑:「於是,便要眼睜睜看著殿下將她折磨致死嗎?」
我搖頭,吟吟一笑:「於是,我願替你二人賜婚,你從此便是她的丈夫了,想怎麼護著她都可以。蕭公子既心疼絲蘿,便娶她回家心疼吧。」
我話音剛落,蕭珏托起絲蘿胳膊的手驟然一滑,他整個人如同枯枝幹一般僵硬,往日那雙不露城府的雙眸此刻被怔愣填滿。
絲蘿的眼中,則席捲著狂喜的神采。
對她來說,此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第17章
「怎麼,你不願娶?」見蕭珏遲遲不答,我偏了偏頭追問,「難道你二人並無男女之情,是我會錯了意?近日有宮女來報,常見你與絲蘿月下柳前私會,喁喁私語,好不親昵。如今何不趁此良機,兩全心愿?」
絲蘿被降職之後,反對她的聲音頓時迸發,在我的默許之下,早就不滿的宮女們開始添油加醋起來。
不管她們說得多離奇,我都一概發賞錢。
後來,傳言指向了蕭珏。
有人說他二人暗通款曲,早已私通,最妙的是,有人說他二人合謀造反,殊不知這胡言亂語卻恰恰命中,成了讖言。
我正好趁傳言喧囂之際,順應天時地利,把絲蘿送出宮去。
可是蕭珏似乎不大情願。
他低著頭,目光沉沉,半刻鐘後,他定了定神,剛想說什麼,衣袖卻被絲蘿猛然一扯。
「蕭公子,救救我。公主不肯要我,若你也不肯,我不知該怎麼辦了。」
蕭珏尚未說出的話被塞回了喉嚨里,他還是沖她微微頷首。
我拊掌三次,大笑道:「好,兩個都曾是我座下的,近水樓台,郎情妾意,這美事自然由我操辦。
「只是不能委屈了絲蘿,她雖父母早亡,但尚有一門親戚在人世。我未卜先知,早把此人請進宮來了。絲蘿,你便和故人敘敘舊,如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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