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細微的震動從桌面傳來,掌根微微發麻。
她拿起來看。
是宋敘發來的。
他在海邊,說夕陽很好,讓她也來看看。
她不知突然想起什麼,問他孔木凡得的是什麼病。
過了很久。
宋敘打來電話。
他沒有問她是從哪裡知道,也沒有再七彎八繞。
很平淡的兩個字。
「腦瘤。骨轉移,淋巴清掃後幾乎全身都癌細胞。」
難怪。
難怪他對李淵的症狀那麼熟悉,甚至在醫生之前告訴了她要有心理準備。
難怪在她用葉子的案例為逆光提案時他會提前立場。
難怪他會這麼執著於質子治療。只有這種最高精尖的技術,才能完美避開所有正常組織神經和血管,在複雜的腦神經網絡中準確地命中腫瘤。
而他最要好的朋友,最重要的合作夥伴,他們曾經共同擁有過想要在雲端醫療領域裡發光發熱的理想,卻因為這個病,隕落在了他最年輕的時候。
宋敘不是聖人。
他沒有崇高的理念,也掌握不了生死。
他只是在做一些他能做的事。
雲端是孔木凡曾經的願望。
他要去完成。
國外的質子技術是先進,但狹隘得不願分享。
一旦國內突破了技術壁壘,假以時日,這項治療終會以更低的姿態普及向世人。
Pt就是推進器。
而這把推進器的鑰匙,他要放在信任的人手裡。
電話里的海風把兩個人無言的空白填充進千言萬語。
宋敘還是用那種極致冷靜的口吻,仿佛已經穩操勝券,讓人不由去相信他說的一切都會實現。
他對溫白然說:「你不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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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燁梁在外面敲門叫她下樓吃飯,今天是她喜歡吃的火鍋。
裡面很久沒有傳來聲音。
他小心翼翼說著打擾,輕輕推開門去,空無一人的屋子裡隱約飄著手工香皂的香味。
溫白然不在房間。
他狐疑著下樓,說Vivi不在樓上。
房東先生在往鍋里倒自己種的辣椒,一邊說這個很辣,一邊說哦,她借了我的車,說要去海邊。
施燁梁:「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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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夕陽比院子裡看到的更美。
漫天橘粉和紫紅交錯,絢爛和旖麗相疊,逐漸落下的太陽像一隻眼睛,藏在雲霞之後,默默觀察海面白色的浪花像鹽一樣被堆到岸邊,又在片刻間消失不見。
溫白然踩著沙子找到在礁石上站著眺望遠處的宋敘。
她穿著裙子,費勁地爬上那塊石頭,手都差點磨破,他壓根就沒打算扶她。
她氣憤地把手裡的文件砸在他身上,「宋敘!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會以為你這樣很深情吧?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他轉過身來,從來一絲不苟的人,海風正將他散開的衣領和衣擺吹得獵獵作響。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深,夕陽的餘光也照不透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沒什麼陰謀,我說過,我愛上你了。」
溫白然眼眶脹得厲害,海風把她的聲音吹得支離破碎,「憑什麼?我憑什麼相信你,萬一這又是你另一次利用......」
「文件寫得很清楚,你可以找個律師看看。」宋敘說。
她知道很清楚,可就是太清楚她會恍惚。
這裡面的房子、車子,還有公司的股份。
他幾乎把他名下全部的東西都轉給她了。
沒有條件。
這看起來像電視劇一樣衝動上頭的舉動,根本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